及至李承乾一行人馬抵達趙郡李氏所轄之路段,已有僕從於前路恭候多時,而那位趙郡李家的貴公子更是親自出迎,顯露出十足的敬意與周到。
李承乾等人略感詫異,這位世家公子不僅殷勤有加,卻似過猶不及,其態度之熱絡,令人不禁生疑。
趙郡李氏之公子恭請李承乾等人入營,步入其間,但見營中早已備下琳琅滿目的佳餚美酒,香氣馥郁,令人垂涎。
“此地工匠何在?為何不見一人?”閻立本四下打量,竟未見半個勞工身影,心中疑惑頓生,遂向隴西李氏之公子詢問道。
“哦,是如此。是我見他們平日辛勞,便賜了幾日假期以作休養。待幾日後,自會歸來繼續營建。”那貴公子神色自若,早已備好說辭,應對自如。
李承乾凝目望向隴西李氏的公子,心中卻泛起疑雲,對這番言辭並不盡信。
非是認為世家之中盡皆奸佞,亦有寬仁之士,然則舉勞工歇息之事,未免太過蹊蹺。
此等舉措,勢必影響工程之進展,李承乾心下暗忖,對方斷不會無故行此等事。
“李公子竟有此心胸,實乃百姓之福,孤深感欽佩。”李承乾拱手作禮,言語不鹹不淡。
“不知工部派遣監工之官身在何處?”李承乾繼而詢問。
趙郡李氏的公子聽罷,即刻遣人召那位工部官員前來。
不多時,那負責督造此段官道的工部官員便隨趙郡李氏的家僕匆匆趕到,躬身立於李承乾面前。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拜見閻侍郎。”那工部官員先向李承乾行了一禮,繼而轉向閻立本,恭敬地問候道。
“殿下遠道而來,定是疲憊不堪,何不稍作歇息?在下已備下薄酒,願為殿下及諸位大人接風洗塵。”趙郡李氏之公子溫言對李承乾說道。
“不必了,眼下最緊要的是前往工地視察。”李承乾微微一笑,婉拒了對方的好意,心中卻隱隱覺得事有蹊蹺,故而決定先行檢視工程是否一切順利,以安己心。
在工部官員的引領下,李承乾偕同閻立本緩步前往工地。
及至近前細查,工程進度並未拖延,質量亦屬上乘。
觀此情形,趙郡李氏似乎並未有那偷工減料之嫌,李承乾心中疑慮漸消,暗思自己或許真是慮事過深了。
視察既畢,李承乾未再推辭趙郡李氏公子之邀,遂隨其步入營中赴宴。
李君羨並未加入酒宴之列,他緊隨李承乾與李泰左右,盡忠職守。
又命數名千牛衛於四周巡邏,以防萬一,確保主上安全無虞。
夜色下,兵士們的身影在營火旁若隱若現,增添了幾分警惕之意。
距營帳不過數十丈之地,兩名千牛衛正緩步巡視,忽聞不遠處草叢中傳來細碎聲響,似有物潛行其間。
二人互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讀出一絲警覺,隨即輕手輕腳地靠近聲源,欲探究竟。
二人悄然而近,凝目望去,只見一野獸正於林間刨土尋食,未料人影乍現,野獸受驚,倏地竄入密林深處,消失無蹤。
千牛衛相視一笑,心中暗自慶幸,不過是山中尋常生靈,虛驚一場罷了。
其時,有一人目光銳利,瞥見野獸刨出之小坑中隱有異物,遂舉火把近前細探,火光搖曳下,赫然發現一截斷臂,肌膚蒼白如雪,似久埋地下。
此人面色驟變,倒吸一口冷氣,指間火把微顫,光影交錯間,周遭氣氛陡然凝重。
二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讀出了莫測之意,遂默契地未將此事張揚,只暗暗商議,欲歸返後向李君羨詳述此情,待其定奪。
行路間,二人腳步輕緩,心事重重,似有千鈞之重壓於心頭,不敢稍有大意。
二人踏著夜色重返營帳,與另兩位袍澤交接班次。其中一人步入木屋,輕步至李君羨近旁,俯身低語。
李君羨面容平靜如水,僅輕輕頷首,示意那千牛衛退下。
木屋之內,一眾女子身姿輕盈如柳,長袖飄逸,舞姿翩躚。
然李承乾與李泰二位殿下觀之片刻,便已意興闌珊。
彼等所見佳麗,皆非池中之物,遠勝此間歌舞。
故而面對趙郡李氏公子之殷勤奉承,二位殿下不過含笑應付,心中卻並無多少波瀾。
千牛衛早於營中擇吉地搭設營帳,以供李承乾與李泰二位殿下歇息之用。
待得筵席散去,二位殿下便徑直歸入營帳之中,安寢以待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