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稠,如潑墨般暈染開來,吞噬了侯府雕樑畫棟的輪廓。
林君策的身影鬼魅般閃出府門,步伐堅定,沒有絲毫遲疑。
身後,凌衛緊隨其後,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
出了城,林君策突然加快速度,足尖輕點,身形如燕般掠過屋簷,轉瞬之間便消失在縱橫交錯的巷陌之中。
凌衛心下一驚,連忙提起追趕,卻發現無論如何也無法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咬緊牙關,將內力催動到極致,卻依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林君策的身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夜色的盡頭。
凌衛心中一沉,暗道不好,正欲四處搜尋,卻忽然感到後頸一陣涼意。
他猛地轉身,卻見林君策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一雙幽深的眸子如同夜空中的星辰,閃爍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凌衛,”林君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急切,“我讓你跟隨我三月,如今還剩多少時日?”
凌衛心頭一凜,立刻單膝跪地,沉聲道:“回世子,還有十日。”
林君策沉默片刻,月光勾勒出他稜角分明的側臉,更顯冷峻。
“十日……”他低聲重複著,語氣中帶著一絲焦躁,“太久了,我等不了了。”
凌衛心中一震,抬頭看向林君策,卻見他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渴望,彷彿一頭被囚禁已久的野獸,急於掙脫牢籠,重獲自由。
“解藥,”林君策的聲音不容置疑,“給我。”
凌衛猶豫片刻,他知道世子此舉或許過於急躁,但服從命令是他的天職。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瓷瓶,雙手奉上。
林君策一把奪過瓷瓶,拔開瓶塞,毫不猶豫地將瓶中藥丸吞下。
“世子……”凌衛心中升起一絲不安。
林君策沒有理會他,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著藥力在體內蔓延開來。
“世子,這藥效猛烈,需循序漸進……”凌衛的話還未說完,便戛然而止。
他看到林君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月光下,他緊咬著牙關,雙手緊緊握拳,指節泛白,彷彿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世子……”凌衛再次出聲,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林君策猛地睜開眼睛,眼中一片血紅,他一把抓住凌衛的衣領,聲音嘶啞得如同野獸的低吼:“我要……我要記起來……”
林君策踉蹌著回到住處,一把推開房門,跌跌撞撞地走到地鋪邊,一頭栽倒下去,便再無聲息。
葉君墨一直暗中跟隨,此刻見他這般模樣,心中擔憂不已,卻也不敢上前打擾。
他悄無聲息地掩上門,靜靜地守在門外。
夜色更深,寒意侵襲。
葉君墨裹緊了身上的衣衫,耳畔卻傳來一陣壓抑的粗重呼吸聲,一下一下,如同擂鼓般沉悶,又似野獸瀕死的嗚咽。
他心頭一緊,知道這是林君策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他輕輕推開房門,藉著昏暗的燭光,看到林君策蜷縮在地鋪上,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佈滿了冷汗,身體不時劇烈地顫抖著。
“世子……”葉君墨忍不住低聲喚道。
“滾!”林君策猛地睜開眼,眼中一片血紅,聲音嘶啞得如同來自地獄的厲鬼。
葉君墨心中一顫,不敢再言語,默默地退了出去,心中卻如同烈火焚燒般焦灼。
他知道,林君策正在經歷一場生死攸關的考驗,而他卻無能為力。
漫漫長夜,如同一個巨大的牢籠,將葉君墨囚禁其中。
他焦躁地在門外來回踱步,耳朵時刻捕捉著屋內傳來的動靜。
那壓抑的呼吸聲,時而急促,時而低沉,如同催命的符咒,一下一下地敲擊著他的心房。
東方破曉,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
屋內的聲音漸漸平息,葉君墨這才敢輕輕推開房門。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地鋪邊,藉著晨曦的微光,看到林君策靜靜地躺在地上,呼吸均勻而綿長,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他心中稍安,正欲轉身離去,卻見林君策緩緩睜開雙眼。
他的眼神不再是昨夜的瘋狂與痛苦,而是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和懊悔。
他看著葉君墨,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君墨……”林君策的聲音沙啞無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