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六踏著紛飛的大雪,來到了馬府。雪花如同天空灑落的羽毛,輕輕地覆蓋在他的肩頭。
通報之後,他得知了一個令人意外的訊息:馬懷洛夫婦因馬懷洛的阿爺病重,已於昨日下午向皇帝告假,輕車簡行地返回了揚州祖宅。
這一訊息如同一盆冷水,澆滅了他心中那份期待。馬懷洛不僅是他的好友,更是他在許多事情上的智囊。
面對即將到來的挑戰,他本想向馬懷洛求教,以尋求一絲心安。然而,世事無常,此刻的他只能無奈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回想起自己幼年喪父的那一刻,那份刻骨銘心的痛苦彷彿又湧上心頭。他記得那夜的風雪,與今日如出一轍,冰冷而刺骨。
但那時的他,只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只能默默地承受著失去至親的痛苦。
謝六暗暗地在心中為馬懷洛的阿爺祈禱,願他能挺過這一關,重獲健康。
他深知,生命的脆弱與珍貴,往往在生死之間,才能體會得最為深刻。
懷著這份複雜的心情,謝六頂著大雪,緩緩離開了馬府。
回到家中,他熱了一壺水,靜靜地煮著茶。茶香嫋嫋升起,彷彿能驅散他心中的陰霾。他坐在書桌前,鋪開宣紙,提起毛筆,開始寫字。
窗外的風雪依舊肆虐,但在這個小屋裡,卻瀰漫著一種別樣的溫暖。謝六知道,無論前路多麼艱難,他都必須勇敢地面對。
因為,生活不會因為他的軟弱而停下腳步,他只能用自己的堅韌和勇氣,去迎接每一個未知的挑戰。
日子如同流水,悄無聲息地從指尖滑過,轉眼間,謝六便聽聞那韃靼人的使團已經頂著漫天飛雪,浩浩蕩蕩地進了京城。
接待之事自然由禮部一手操辦,謝六的職責並不在此,故而未能親眼目睹那些使團成員的風采。
他依舊如往常一般,清晨點卯,步入那莊嚴的御書房,一待便是一整天,默默地守在皇帝身旁,見證著皇帝勤勉批閱奏章的每一個瞬間。
大懿皇帝,真可謂是勤政愛民,風雨無阻,從未因任何私事而耽誤過早朝,更未曾懈怠過對國事的處理,這份堅持與毅力,讓謝六心中充滿了敬佩。
這一日,當夕陽的餘暉灑滿宮牆,謝六終於結束了漫長的一天,緩緩走出宮門。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闖入他的視線。
那是一個身著黑袍的男子,身材高大卻顯得格外瘦弱。他的氣質陰冷,彷彿從地獄歸來,臉上的一道疤痕從左眼一直延伸至嘴唇,為他的面容增添了幾分猙獰。
他的背後揹著一把長劍,長髮隨意披散,肩上積滿了厚厚的雪,顯然已經在此等候多時。
謝六的目光落在黑袍男子身上,初時並未認出,只是疑惑地盯著他看。然而,隨著記憶的閘門緩緩開啟,他的眼神逐漸變得複雜起來,彷彿有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黑袍男子見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中帶著幾分溫暖,幾分釋然,彷彿是在訴說著過往的恩怨情仇。
他用一種久別重逢的語氣,緩緩開口:“你現在是叫謝六了,是嗎?真是好久不見啊。”
這聲音,雖然歷經風霜,卻依舊熟悉,如同遙遠的記憶中傳來的呼喚,喚醒了謝六內心深處那段被塵封的記憶。
這個黑袍男子,正是謝六曾經的同伴,那個在柳家殘酷訓練下與他並肩作戰的兄弟。他們曾一同在那巨大的籠子裡,面對無盡的恐懼與絕望,相互鼓勵,相互扶持,共同度過了那段暗無天日的歲月。
然而,命運弄人,就在他們即將迎來自由的曙光時,年幼的黑袍男子當時卻因一場突如其來的疾病,被柳家無情地拋棄,拉出城外活埋。
沒想到,他竟然奇蹟般地活了下來,如今再次出現在謝六面前。
“好久不見。”謝六輕輕調整了一下呼吸,語氣中刻意不帶有任何情緒,彷彿是想將過往的一切塵封在心底。
他的心中五味雜陳,既慶幸黑袍男子未死,又本能地抗拒著那段記憶的復甦,只是被他巧妙地隱藏在了平靜的外表之下。
黑袍男子似乎並未察覺到謝六內心的波瀾,又向前靠近了一步,輕輕抖落肩上的積雪,聲音中帶著一絲調侃:“真讓人傷心呢,久別重逢,我以為你會開心得跳起來呢。”
言罷,他咧開嘴笑了,那笑容似乎久違了許久,顯得有些僵硬,臉上的疤痕在雪光的映照下更顯可怖。
但謝六卻能從那雙深邃的眼眸中讀出真摯的喜悅,那是一種久別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