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無論她心中有多麼不情願,這場荒誕不經的鬧劇都註定要繼續上演下去。
江和春此時反而不再躲閃迴避,她毅然挺直了自己的腰身,穩穩地定住心神,用輕柔而堅定的聲音說道:“奴婢我啊,內心自然也是毫無愧疚可言的。”
聽到這話,蕭安逸的眉心猛地跳動了一下,藏在袖子裡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悄然握緊。只聽他怒喝一聲:“好!來人吶,快去把相關人員請來,給我仔細搜查這屋子!”
隨著蓉侯爺的一聲令下,原本站在院子裡的一眾下人紛紛抬起頭來望向老太君,待到看到老太君微微點頭示意之後,他們才四散開來,各自忙碌起來。
沒過多久,院子裡就迅速搬來了桌椅,並泡好了熱茶。不僅如此,還有人特意在院子中央生起了一堆火。漸漸地,那瀰漫在院子中的絲絲寒氣開始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暖烘烘的景象。
自從蓉侯爺現身之後,蓉鸞整個人變得越發從容淡定、氣定神閒起來。只見她主動走上前去,輕輕地拉住蕭安逸的衣袖,一臉關切地貼心提醒道:“夫君呀,您還是先去換上一身乾爽的衣裳吧。”
然而,蕭安逸的臉上並沒有顯露出任何明顯的表情變化,但他的目光卻始終牢牢地鎖定在地面上那個跪著的身影之上。此時此刻,儘管他自身精力充沛、火力旺盛,身上穿著的衣袍也已經大半乾燥了,可是因為沒有人下令讓跪在地上的那個人起身,所以她只能傻乎乎地一直保持著跪地的姿勢,動也不敢動一下。
夜色漸深,寒冷的氣息如同一層厚重的帷幕籠罩大地,尤其是在這樣的深夜時分,寒氣更是肆意地侵襲著每一寸空氣。此刻,身上披著那件溼漉漉的衣裳,彷彿被一股冰冷的力量緊緊束縛住,讓人不禁擔憂起來。若是就這般繼續下去,恐怕還未等事情真相大白,自己的膝蓋就要先承受不住這刺骨的寒意而廢掉了。
就在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衣著不整,下去整理好再上來。”聽到這句話,江和春緩緩抬起頭來,目光正欲移動,卻忽然聽到一旁傳來一陣清脆的茶盞碰撞之聲。
只聽得有人說道:“從前光聽人說蕭將軍如何體恤部下,今日一見,原來對丫鬟也如此憐香惜玉呢!只是眼下事情尚未說清楚,就讓她這般輕易地下樓去了。萬一這人藉機逃跑、走失,亦或是趁此機會扔掉某些關鍵的罪證,那這件事豈不就越發難以理清頭緒了嗎?所以,在事情沒有徹底交代明白之前,她絕對不能踏出這個院子半步。”說話之人正是蓉侯爺,只見他輕輕合上杯蓋,低垂著眼眸,但言辭之間卻是滿滿的譏諷之意。
本來心中已經萌生出要站起身來的念頭,然而當江和春聽到這番話後,剛剛鼓起的勇氣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猶豫與遲疑。她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那裡,身體許久都未曾挪動一下。
正在這僵持之際,突然間,一隻寬大的手掌出現在眼前。那隻手顯得瘦削且修長,淨白的面板之下隱隱約約能夠看到青色的脈絡。在微弱的燭火映照之下,它宛如被渡上了一層溫暖柔和的光芒,恰似在茫茫黑暗逆境之中亮起的一盞指引方向的明燈。
江和春心中原本充斥著的種種猶豫與擔憂,彷彿在瞬間煙消雲散。
“她絕非罪犯,更非罪奴!咱們蕭府向來也沒有讓人始終跪著回話的規矩。再者說,有侯爺在此鎮場,量她也無處可逃!”
蕭安逸嘴角揚起一抹譏誚的笑容,那笑容中似乎蘊含著無盡的諷刺。
當他回頭看到江和春依舊傻乎乎地跪在地上時,不禁眉頭緊皺,雖然並未開口,但眼神中的無聲催促之意卻表露無遺。
江和春的指尖輕輕顫抖著,終於緩緩地將手搭在了蕭安逸的胳膊上,藉助著他的力量艱難地站起身子。然而,她尚未完全站穩腳跟,另一隻手卻突然橫插進來,以不容抗拒之勢硬生生地將她拉入懷中。
“這有何難,夫君若是真心擔憂她會受凍,此處正燃著火盆呢,索性就讓她在這裡更換衣物便是。”
“大不了......”
聽到這話,江和春默默地垂下眼眸,視線落在被蓉鸞緊緊攥住、甚至有些發紅的胳膊上,以此來掩飾眸底深處流露出的深深悲涼。
蓉鸞說得如此輕鬆隨意,竟然絲毫不將女子的清白名聲放在眼中。要知道,即便是那些身處青樓楚館的戲子們,也絕不會做出當眾換衣這種事情,可到了她的口中,卻變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無所謂的小事。
深知這是蓉鸞有意讓她知難而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