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十三號了,楊子晴想了想,說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明天出發。約翰,你來處理這隻鵝吧,怎麼樣?”
“好!好!”約翰忙不迭地點頭應下,好像生怕自己答應得慢了點,楊子晴一不高興就不帶他走一樣。
事實上,楊子晴決定什麼時候走,沒人會覺得不妥。一共就五個人,平安自然沒有話語權,裴昊海能管好自己不餓死就不錯了;約翰一直以來都是附屬的地位;至於楚羨,雖然是大家的主心骨,但自從楊子晴來了之後,他這個主心骨的地位便不再那麼牢固。何況楊子晴之前就和他說過,要走就得趕在中秋之前。
當然,就算她從沒提起,突然說要走,楚羨也不會有任何異議。他本來就不是那種獨斷自我的人。
楊子晴自己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一共才幾個人,大家有商有量,該說就說,哪裡需要講什麼奪權顯擺,那都嫌太寒磣。
她看了平安一眼,平安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麼,小聲說:“我去幫約翰哥哥。”
楚羨沒有察覺到楊子晴是故意支開了平安,依舊笑著,有些疑惑地問:“楊小姐,你今天去哪兒了啊?”
“我不是說過要再去音樂廣場找些東西嗎?這裡沒我的事,我就去了。我走之前還和你說過的。”
“我沒聽到啊……”楚羨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我還想著要跟你一起去呢,這事一亂,沒顧上。你一個人沒受傷吧?”
他這才仔細打量,發現她身上佈滿了血跡,還破了很多口子。
“沒事,有牛奶幫忙,輕鬆得很。”楊子晴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話說回來,你覺得幾句勸說能起作用嗎?我是說裴昊海。”
“什麼?”楚羨沒能跟上她的思路。
“裴昊海的心還留在這裡。就算你一時說動了他,就算帶走了他,他真的能忘記一切,好好生活嗎?你忘了,關婆婆為什麼會死?”
那是因為無法接受太過沉痛的事實,沒有勇氣獨自面對這個末世。
楚羨的笑容僵在了臉上,聲音乾澀地說道:“要不然還能怎麼樣?老六還年輕,和關婆婆總是不一樣的。”
“感情和心性這種東西,跟年齡沒關係。”楊子晴搖了搖頭,如果換作別人,或者她不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也許會相信楚羨的說法。畢竟在末世中,十個人裡有八個都經歷過喪親之痛,但大多數人不還是活得好好的?更別說裴昊海還正值壯年,未來有無限的可能和精彩的生活等著他去拼搏和經歷。消沉一段時間自然能恢復,畢竟和平時代新婚妻子意外離世,一個男人總不至於因此殉情吧?
但末世不同。
那個時候還有家庭、親人朋友勸慰,有工作分散注意力,頭頂有明亮的天空,腳下有踏實的大地,身邊還有各色溫柔體貼或明豔動人的女子,整個社會環境是健康積極的。悲痛成了人生的一部分,有很多方式可以排解。但在末世,每個人都被逼到絕境,許多人面對如此巨大的災難選擇了消極放棄,更何況裴昊海本應相依為命的伴侶還死得那麼悽慘,這些壓力堆積起來,外人根本無法理解。
當然,也有人痛定思痛,發奮圖強,甚至變得冷酷無情,拼出一番事業。但裴昊海顯然不是這種人,否則他後來就不會衝進屍潮,葬身於喪屍之腹。
以前的楊子晴可能會覺得他不夠堅強,但現在冷眼旁觀了這兩天,她只能嘆息,大概真的是太愛了吧。面對痛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這本無可厚非。
楚羨聽了她的話,臉色發白,喃喃地問道:“那……那怎麼辦?”
他希望好友能振作起來,重新開始。但如果裴昊海以後一直像現在這樣渾渾噩噩,那簡直就跟行屍走肉一樣,甚至可能更痛苦——畢竟在這裡,他至少還能每天去看小愛。而如果把他帶走,卻讓他陷入更加深重的痛苦之中,那楚羨幫他的心願反倒成了害了他,這絕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越想,楚羨越覺得裴昊海的狀態真的會變成那樣。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求助地望向楊子晴:“那到底該怎麼辦?”
“有句話叫做背水一戰。一個人只有沒有了退路,才能毫無保留地往前走。裴昊海的心還留在這裡,恐怕將來一輩子都在這裡。他天天念著這裡,怎麼可能往前看?”
“你的意思是,把小愛……”楚羨猶豫地做了個手勢,只有那個喪屍不存在了,老六才有可能死心。畢竟,老六一直覺得那隻喪屍就是小愛,他不肯接受妻子已經離世的事實。
“可是,如果我們那樣做,老六會不會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