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花微亮,筆鋒微涼。”
“難繪虛妄,難解惆悵。”
“夢境微涼,情節微涼。”
“迷離幻象,重疊憂傷。”
熟悉的斷斷續續的樂器聲,熟悉的嘔啞嘲哳的歌唱聲。
謝四的睫毛微微顫抖,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漆黑一片,唯有遠處有淡淡的、柔和的黃色光暈。應該是燈光吧?
謝四看見青色的魂火在自己的面前躍動著,似乎在指引著自己走向那片燈火處。
隨著腳下的步伐,謝四一步步地靠近了那片亮堂堂的燈火,在一陣炫目的白光過後,她看清了掩藏在白光之中的,那片喜慶的紅色海洋。
房內到處都掛著大紅色的綢緞,繡著金色的龍鳳呈祥的圖案,四角垂下的流蘇輕輕搖曳。正中懸掛著一盞八角燈籠,燭光透過紅色的燈罩,將整個房間映照得溫暖而朦朧。
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用金線繡成的“囍”字,四周環繞著祥雲與牡丹的圖案。囍字下方擺一張雕花紅木供桌,桌上置有一對鎏金燭臺。粗大的龍鳳喜燭燃著躍動的燭火,映得桌上的金制器皿閃閃發光。
就連地板上也是鋪著紅色的地毯,其上繡著祥雲和蓮花的圖案,一看就是柔軟且舒適的。房間角落擺放著幾盆盛放的牡丹,花瓣層層疊疊,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不用說謝四也知道這裡要發生什麼了。這裡顯然是一間佈置得精美奢華的婚房。
謝四想起來自己和徐林在靈堂之中拜的冥婚,那顆磐石似的心微微顫了顫,甚至是感覺自己的嘴裡有點發酸。
那可是自己與郎君一輩子只有一次的人生大事,怎麼就弄的如此草率呢?
謝四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麼荒誕,若是讓徐林知道,鐵定會懷疑她是不是腦子燒了。
可還不待謝四驚歎羨慕太久,她就發現這裡有點詭異。
四面的牆上根本就沒有窗戶,只有她進來的地方有一扇門。不斷有森寒的冷氣從裡屋中傾瀉而出,那凝結出的寒霧將這婚房裡的溫馨氛圍摧毀的一乾二淨。
這裡大概是一間密室……可是為什麼婚房要設定在密室之中呢?見不得人嗎?
謝四擰緊眉頭,好奇地朝著裡屋裡走去,想要尋覓那冷氣的源頭。
看清裡屋內的情形,謝四的呼吸瞬時一凝,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裡屋之中空曠至極,唯有房間正中,豎放地擺放著一副冰晶寒玉棺,源源不斷地向四周逸散著凌冽的寒氣。
靜靜躺在冰晶寒玉棺裡的不是別人,正是那鳳冠霞帔的新娘本人。
新娘身著一襲正紅色織金雲錦嫁衣,領口和袖口皆鑲有飽滿圓潤的珍珠邊,在燭光映照下泛著柔和的光暈。
那身鮮紅的嫁衣本就是流光溢彩,在亮澄澄的燭光掩映下,在冰晶寒玉棺的反射之下,更是照出粼粼波光,美輪美奐,瑰奇絢麗。
不似謝四之前穿的那身寬大到完全不合身的嫁衣,新娘身上的婚服極為妥帖,一看就是需要數十位繡娘趕工三個月才能繡出來的精品。
霞帔從新娘的肩頭垂落,雲錦的質地輕盈如煙,用金線繡有祥雲紋樣。
紅蓋頭輕輕地攏在她的頭頂,那是一方繡有龍鳳呈祥圖案的錦緞,四角綴飾著金線流蘇。
繡鞋上繡著並蒂蓮,足尖點綴著珍珠。新娘的腳嬌小玲瓏,確實就似這蓮花一般。
冰晶寒玉棺之前,只有一位看上去像是婢女的銀髮姑娘,正託著新娘的手,哼著調子詭異的小曲,細心為她的指甲染上鳳仙花汁,在紅袖的映襯之下顯得更加嬌豔。
但謝四注意到的是那新娘的手,蒼白到毫無血色,在豔紅的衣袍與鳳仙花汁的對比之下,顯得格外滲人。
那絕不是活人的手。
那白毛婢女似乎是塗完了,託著新娘的手左看右看,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她掏出一塊羊脂白玉的禁步,發出一串清脆的碰響聲,小心翼翼地繫到了新娘的腰間。
“嘿嘿,你絕對是天下最能駕馭禁步的新娘子。”
謝四的心思晦暗不明。
人都死了,那自然是不會讓禁步發出響動。
寂靜的房間之中忽地響起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震得謝四心底一驚,慌忙往身後看去。
見到來人的那一刻,她的表情凝滯,動作凝固,連大氣也不敢喘。
來人乃是一副新郎裝扮,身著絳紅色錦緞圓領袍,外罩玄色織金大氅,頭戴烏紗,腰繫玉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