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腦袋,王進生前的諸多經歷如潮水般,一股腦地湧進了他的心緒之中。
不同於謝四、春心自記事起連二十年都不到的人生閱歷,王進六十年來跌宕起伏的經歷對於徐林而言資訊量實在是太大了。
他如何從剛剛接觸武藝開始,一步步踏上煉體之途,而今成為距離煉髒境不過一步之遙的宗師。
他如何從一介鎮魔司兵卒開始,毫不惜命地衝鋒陷陣,最終成為了巡守一方的巡察使。
因為魂道摧魂奪魄的殺人之法不見血光,徐林直到現在才感受到殺人之後的那種心悸與畏懼。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殺死一個人之後,還去閱覽他的記憶,這不是平白給自己添堵嗎?
如果不知道這些事情,他至少還能騙騙自己。一旦知道了死者背後的故事,不過平白噁心自己罷了。
“我沒有錯,我只能這麼做。是他逼我的。”
徐林捂著腦袋,拼命地搖晃著自己的頭。
“你當然沒有過錯,你不殺他,他也會殺你。他難道就會理睬你背後的冤屈了嗎?
你那些離奇的經歷,這普天之下就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他們只會知道你是禁忌物的契約使!”
麻薯愉快地在徐林的身旁拱火起來,圍繞著捂頭痛苦的徐林一圈圈地遊蕩飄飛。
“鯊鯊鯊!把他們豆沙了!”
“你閉嘴。”
徐林重新抬起頭來,將麻薯瞪了回去。
徐林的眼角餘光掃到,謝四正蹲在王進的屍體旁,用手摸索著他身上帶著的東西。
“你不害怕嗎?死人。”
謝四很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徐林。
“有什麼好怕的,見得多了。”
謝四看著徐林,眼神閃了閃,繼續補充道:“吃人的我都見過,殺人而已,沒什麼好怕的。”
“你會覺得我不該殺人嗎?”
明明已經說服了自己,卻還要從別人那裡尋求認可,還真是軟弱啊。
“既然他礙著郎君的路了,那他就該死。”
謝四毫不懷疑地做出了回答,語氣相當之篤定,手上翻找戰利品的動作一刻不停。
是了,徐林的道德值還是太高了些。
人並不是生來就善良的,道德更不是什麼人天生就具備的特質。它永遠都是需要不斷的道德教育和社會規訓才能形成的。
別看此間有著各種聖人經典,規訓世人為人處世之道,但那也只是針對士子而言的。普天之下的平頭百姓,多的是讀不懂聖人之言的傢伙。
封建王朝一個重要的行政指標就是要推行王化,教化萬民。因為萬民本身不通教化。
與徐林身處的那個文明道德社會不同,這個世界的平均道德值或許並沒有那麼高。
不僅如此,兩個世界所言的道德在很多地方上都未必是一個東西。
此方世界的倫理綱常在徐林看來近乎野蠻;而即使是讓此方世界的有德之士看來,徐林他們所說的愛護環境、善待動物也不免有點吃飽了撐著。
或許與許多人的想象大不相同,謝四並不是什麼善良且具有同情心的女孩。
她既沒有接受過來自父母長輩的道德教育,也沒有在痛苦的成長道路上收穫到太多來自其他人的關愛。和很多乞討的難民一樣,得到過的最接近善意的東西就是老爺們的憐憫。
有那麼一個詞可以很好地形容她:麻木不仁。
她只有最樸素的道德觀,誰對她好,她才會對誰好;誰想傷害她和她在乎的人,她才會恨誰。她並不會主動地對人或者事,表達自己的善意,亦或是惡意。
就像現在一樣,她覺得這官差礙了徐林的事,那他便死不足惜。
謝四從王進的懷中摸索到了一個錦袋,頗為高興地塞到徐林手裡:
“郎君你看,這人全身上下就帶了這麼個袋子,一定是個好東西。”
竊取了王進記憶的徐林哪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這是他升任巡察使之時,隨著官袍一同賜下的儲物錦袋。
徐林嘆了口氣,他沒辦法將這珍貴的戰利品盡數取走。
“小四兒,你試著用莫比烏斯環的力量,把之前的那盞燈籠掏出來。”
“好。”
謝四學著徐林此前教她的辦法,黏合錦袋的表裡,她的手看上去就像是穿過了袋子的表皮,直接伸進去掏裡面的東西。
“給。”
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