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雙腿交疊地坐在高腳圓凳上,將手肘抵在腿上漫不經心地作畫著,一面開口說道:
“你真的知道你們的語言有多匱乏嗎?本來就總共只有有限多個詞彙,一段話又由有限多個單片語合而成,最後不是隻能表達出阿列夫零(??)那麼多的精確語義嗎?
而這世間所有的數字呢,都已經到達了連續基數那麼多,更罔論所有可能的圖案、形狀、紋路。連這些基本的事物都說不清楚,你們人類還能幹什麼呢?”
天道從畫板邊探出小腦袋,一臉狐疑地問向徐林:“哦對了,你現在能聽懂我在說什麼吧?”
徐林點了點頭,“這是我們小學二年級就學過的集合論。人類的語言只能達到最小的無窮量級,在那之上的更高的無窮確實是無可想象,也無法窮盡。”
天道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幸好沒白說那麼一長串話。你的悟性比起世間的諸多白痴還是高上不少的,大道可期。”
天道說著說著竟然忽然停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在徐林不解的視線之下,天道抹了抹自己笑出的眼淚,對徐林道歉道:“不好意思,沒忍住。
你看嘛,我又和你長篇大論了一番,明明是如此淺顯粗鄙的道理。”
天道重新正了正自己的姿態,一本正經地對徐林說道:“認識到自己作為人的諸多不足,只是你登上道途的第一步。
你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說大道奧妙,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嗎?”
徐林似有所感,“因為說不清楚。”
天道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凡人傳道,就如同文人雅士吟詩作賦,只有朦朧的意象和意境給讀者來感受揣摩。自然是一千個讀者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讀者都會結合自己的經歷,得到一番自己的感悟,悟出自己的道來。
雖然之於你們人類,這樣做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可是終究有人悟對了道,有人悟錯了道,有人一輩子也悟不了。你到不了那麼境,感受不到那股意,自然悟不出來。”
徐林聽著天道大講一通“道不道”的大道理,內心感到乏味:其實我只關心澀澀的道。
“所以說,天道大人您要傳我道法嗎?”
天道聽到徐林的話,探出頭來,眯著眼睛嫌棄地看了一眼,“那倒不是,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徐林聽到天道的話一下子無語住了,那你擱這給我逼逼半天,說風涼話是吧。
“掌握大道這事天生和你們人類絕緣,只是有些人不像你能認清這個事情罷了。”天道又補了一句話後縮回了腦袋。
“算了,這些確實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還是來玩剛才的遊戲吧,你換個別的什麼要求吧。要記得如果你輸了,我會再給你施加一條詛咒哦?”天道壞笑了兩聲。
徐林深深地感到了無力,這雌小鬼天道是以給別人施加詛咒為樂是吧。真該抓住她那對雙馬尾狠狠教育一下!
要不故技重施試試?
“那能請您在不修剪我的毛髮的前提下,撫平撫順我的毛髮嗎?”徐林向天道問出了之前用過的問題。
天道放下了手中的畫筆,從凳子上跳了下來,走向徐林。
“這倒算是個有趣的事情。”天道把徐林抱在臂彎之中,用手輕輕的梳著徐林的毛髮。
徐林心裡有些忐忑,不知道天道會怎麼做。
隨著天道的撫摸,徐林忽然覺得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扁平化,目光所及的一切都被拉平了,椅子、畫布、籠子裡的麻薯,一切都在變矮變平。對空間的觀察也變得錯亂起來,點線面被糅雜在一起,十分怪異。徐林覺得自己可能是被天道下了藥,直接嗑嗨了,產生了幻覺。
一陣天旋地轉的錯亂之後,徐林眨了眨眼,眼前的一切又變回了熟悉的模樣。
“怎麼樣,我剛才已經做到了哦?”天道仍舊眯著眼睛順著徐林的毛。
“你做了什麼,怎麼做的到的?”徐林不解。
“我把你升格成了四維生物,然後在四維裡幫你把毛理順了哦?現在的你不過是四維裡的你的一個截面罷了。”
(天道的trick:二維球面S^2上面沒有處處非零的連續切向量場,但是三維球面S^3上有,二維球面S^2某種意義上是三維球面S^3的一個截面。)
“那您還真是神通廣大。”徐林已經看到新的詛咒在向自己招手了。
天道把徐林重新放回了凳子上,自己回到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