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奇怪圖紋的地面上擺著十大籮筐的竹條、各色紙張、米糊等材料。
他又指向對面正中間的房間,“除了姜老闆的房間不能進外,其他房間你隨意進。若是累了,就去休息休息。姜老闆說你是要吃東西的,廚房有食物,你得自己煮,我不好用火。我要回到前面招呼客人了,有事你就來喚我。”
他風風火火地跑回店鋪去。
元寶上的圖畫簡略潦草,但經過一番摸索,以及折損些許材料,晌午時,季明燃總算弄明白了要道。
扎骨架、接腦袋、畫五官、做衣裳、穿衣襪......一道道工序下來,費的功夫不少。
除去中途在廚房下麵條,季明燃沒有停過,待她終於做好一個紙紮人時,月亮已掛上樹梢。
“不、錯。”小參繞著那個紙紮人轉了圈,點頭表示收貨,又遺憾道:“就、是、慢、了、些。”
季明燃胸有成竹:“今日是初次,會越來越快的。”她思忖片刻,又道:“若能把些許材料帶回家,我提前做好帶回來,估摸更快。”
“可、以,帶、走、吧。”小參巴不得她趕緊完成,馬上答應。
“多餘的邊角料我可以帶走嗎?”拿回家糊糊窗紙也好。
小參手一揮,大方道:“拿、吧,多、餘、的、東、西、我、平、日、也、是、扔、掉、的。”
季明燃瞬間覺得,眼前這樣滲人可怖的僵直臉面,正散發出熠熠光輝。
溫暖、慈祥。
果斷打包。
季明燃喜滋滋帶著大包小包,甫出門口,就瞧見了站在對面的禹天行。
羸弱的少年靜靜佇立在樹下,雙手持劍環胸,眼眸微闔,似在閉目養神,寒風掀開帷帽黑紗,眉目如畫。
季明燃以為他睡著了,但柺杖才在地上磕出一聲,他雙目倏然睜開,眸光一頓,停留在她提出的大小包袱上,眉梢輕揚:“改行做賊?”
“店裡給的,回去繼續幹活,餘料可以給家裡糊糊窗戶。”季明燃一邊說一邊按小參囑咐將店門掩蓋好,“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別亂跑最好呆家裡麼?”
“無事可做,閒逛到這。”禹天行快步朝她走去,到她面前停住腳步,“我自然記得回家的路。”
季明燃下臺階的路給堵住了,禹天行比她高出許多,她不得不仰頭看他:“兄臺擋路作甚?”
他轉身蹲下:“柺杖給我,上來。”
這是要揹她?
季明燃怔住,她雙棍滿鎮走習慣了,從沒想過讓人揹她,更沒想過讓病入膏肓的禹天行揹她。
禹天行病懨懨的,她反倒更顯生龍活虎。
她狐疑道:“你夠力氣麼?”躊躇一會,索性直說:“可別把咱倆都摔了,我明早還得來著幹活掙錢呢。”
“夠,你也可以自己慢慢踱回去。”禹天行說著便要起身。
季明燃立馬將柺杖塞到禹天行手裡,整個人扒拉到他後背上,趴穩了,她示意出發:“駕。”
“……”
禹天行將她背起,穩步走回家。
月明星稀,涼風習習,街道上沒有人影,她幹活專注沒有察覺,夜已深。
禹天行的步子邁得又大又穩,確實比她獨自回去快上許多。
“你在外頭一直等我?”柺杖兩頭各系一包袱,背上的人手裡還提著一袋,重量不輕。她未曾提及何時結束工作,禹天行若非一直在外頭等待,哪裡會湊巧碰上。
如此勞累,也不知是否會加重他的傷勢。
“剛說過,並非等你,不過湊巧。”禹天行淡聲道,“幸好過來,你這麼大包小包,回去得是什麼時候。”
季明燃環著他的脖子,可以感受到他的動脈跳動,雖然微弱,但是均勻。看來卻如他所說,揹她回去不成問題。
原來這人也不是那麼冷漠。
她立馬得寸進尺,“既然你撐得住,要不我出門你就來揹我吧,腳程會快上許多。”
“不。”
感動覆滅,季明燃勸說本能瞬間發動:“好吧好吧,你多行走行走,說不定傷勢好得快。”
“不。”
“隔天?”
“不行。”
深夜街巷裡,夾帶著輕盈腳步聲,女童少年的輕柔稚嫩聲音時不時地落在空氣裡,散去、化開。
一路掰扯,回到家中,竟隱約有飯菜香味飄至,季明燃抬眼看去,木桌上竟擺放著一盤鮮嫩烤肉和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