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已經很可怕的東西對你來說習以為常。—恩熙
耵香在地牢與殷池走散後,被讓帶到了議事廳中。
議事廳寬闊敞亮,坐著很多耵香從未見過的人。肅靜的氣氛讓她的腦袋一片空白,不敢直視其他人的眼睛。接而,她便潛意識地把眼神投到了讓的位置。讓一直以來友好並且有邊界感的態度,使耵香產生了許多安全感。
眼神交匯的瞬間,原本她看到的清澈眼神早已無跡可尋。用審視來描述太過簡單,加上嫌惡也許更貼切。
讓現在,很憤怒。
耵香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的心揪得更緊了。難道她原來和讓說的那些話,他一點也沒有聽進去了,那為什麼他看起來又是一副已經聽懂的樣子呢?她的直覺告訴她,讓不是個陰晴不定,虛偽做作的人。
“把你和殷池在水族館的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耵香愣了半晌,簡單陳述了事實。她感覺,讓還是把她當作朋友來對待,他不會真的刁難她。巖空人給她的感覺大多都是很平靜和善的。
隨後,讓站起身來,走到了耵香跟前,狠狠地朝她腹部踹了一腳。
耵香經不住疼痛,直接跪到了地上。生理上的劇痛好像也頃刻間慢慢震碎了她一直以來堅守著的信念。
在讓掄起袖子的時候,站在旁邊的宮女低頭默不作聲,耵香不知道是不是疼得頭暈眼花了,她好像看到有人在低頭嘲笑著她。
她的嘴角留下了橙色的血液,這讓官員們指指點點起來,像在看馬戲團的動物一樣,他們沒有見過這種會流橙色液體的東西。
“真該死。”讓咬牙切齒地說著,拎起了耵香單薄的身軀,“我竟這麼耐心地對待了幾乎毀了巖空的仇人。真想不到,你一個唯唯諾諾的女流之輩……”
耵香望著眼前的陌生人,她還不知道,這一幕將永遠地印刻在她一生的記憶中,持續發酵汙濁至她靈魂深處。
“等,等一下。先別打。”耵香用纖弱白皙的手掌輕輕地撫摸了讓的拳頭,她恍惚看見,這個憤怒的男人似乎也出現了一點溫情和收斂。
“大皇子別停手!這是敵方的奸計。不要再中了綠空人邪惡的秘術。別忘了,她是地綠空混血之女!”
聽了大臣的話,讓啞口無言了一會,如夢初醒地回到現實裡,繼續將拳頭朝耵香揮了過去。
他的憤怒並沒有如同原先一樣得到宣洩,他的拳頭碰到了一塊清脆的石頭,還被扎破了皮。
“我說了,等一下。”耵香默唸著剛剛手臂下檢視到的法術。
受了輕傷的讓更加憤怒了,他的樣子和某個時候的殷池竟如出一撤。
“來人,把這個妖女給我圍起來,立刻亂箭射死!”讓退後幾步,氣宇昂軒地喝道。
讓朝耵香吐了一口唾沫,準備和這個讓他憤怒和噁心的女人永別。他為自己當初的輕敵而羞恥。
士兵們聽令將耵香團團圍住,一把把弓箭蓄勢待發。
讓看著耵香,詛咒著,這樣背叛他,不愛他的女人就該立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沒有人會喜歡你這樣的人。沒有人會像你這樣對待別人!所以在你臨死之際,也不會有任何人來幫助你,站在你身邊!”
讓今日的暴怒和發言也讓大臣們驚恐萬分。這和平日安靜而沉穩的大皇子完全不同,想必這個女子真的是在巖空犯下了極其嚴重的罪行。
但聽了半天,他們也不明白這女子具體犯下了什麼罪行。
亂箭齊發後,箭頭撞上了耵香身上散發的綠光,紛紛落地。
耵香耳畔的喧囂停止了,接著傳來了持續地,踏實的腳步聲。
她脆弱地抬起頭來,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爸爸……”
“是我,我的女兒,沒事了。”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我太累了。”
“大錯特錯了。”
“錯在我記恨了誰?小時候你教過我,要學會原諒。我明白所有憤怒和恐懼情緒的來源,他們也只是想保護自己。我想,我接下來可以去和那曾經傷害過我的人和解。”
“不是的。等你走向他們,會發現對方卻早已忘了這件事,並且他們不認為自己有任何的錯誤。你想原諒誰呢?”
“這,那我怎麼辦呢?”
“你面對的最大困難,便是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持久的惡。並且以為同情心與同理心會在每個人身上存在。”
耵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