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宏兒這是什麼話,咱們侯府怎麼可能會沒錢呢?”
聽到劉宏的問話,董氏臉色微變,隨即搖頭否認道。
劉宏卻是不緊不慢道:“阿母,您剛剛藏起來的那塊木牘,應該是官府催繳賦稅的吧?”
“你都看到了?”董氏微微一怔。
“嗯。”劉宏點了點頭,“剛剛孩兒還聽您嘆氣來著!”
“也沒什麼大事!”董氏伸手揉了揉劉宏的腦袋,一臉慈愛道:“宏兒,你還小,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為娘都會解決的。
還有伯淵先生的束脩,也不會耽擱的!”
“阿母!”小劉宏卻是昂起腦袋,有些不服道:“古有甘羅十二拜相,孩兒今年已經八歲了,不再是小孩子。”
董氏也不禁神色一動,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異色。
他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
劉宏見狀也趕忙道:“所以阿母,有些事情,孩兒也該知曉了吧?”
“你,真想知道?”董氏依舊有些遲疑。
“嗯!”劉宏重重的點了點頭。
“唉,那好吧”
董氏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將那塊木牘拿了出來。
“既如此,阿母也就不再瞞你了,你說的沒錯,侯府之中,的確是沒多少錢了,就連今年上繳朝廷的稅額都拿不出了。”
“那阿母準備怎麼辦?”
“唉。”董氏嘆了口氣,“只能苦一苦封地裡的的百姓,讓他們再多繳一些地租了!”
劉宏皺了皺眉頭,“可是阿母,據孩兒所知,百姓們現在需要繳納的地租,已經比過去的兩倍還多了,再漲的話,他們能願意嗎?”
“不願意能怎麼辦呢?若是不能湊夠朝廷規定的稅額,一旦朝廷怪罪下來的話,咱們侯府便真的保不住了。”
董氏也是一臉的苦澀。
她又何嘗不知道這是在飲鴆止渴?
可她也是實在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自漢武帝推恩令之後,朝廷便有規定,擁有封地的宗室成員,雖然可以享受封地內的一切產出,但每年還需要拿出一部分定額上繳給朝廷才行。
再加上自七國之亂之後,朝廷和官府一直都是對各地藩王極力壓制,但有疏忽,便會惹來天大的麻煩。
需應繳納的稅額,一旦短缺或者延誤的話,朝廷萬一怪罪下來,整個侯府怕是直接就被裁撤掉了。
“阿母,您難道就沒想過,咱們侯府為什麼會變得這麼艱難嗎?”
“這個……”
董氏微微一怔,隨即說道:“為娘倒也想過,可是據你舅舅所言,近年來天災不斷、盜匪橫行,糧食減產不說,侯府經營的一些生意也都不好了……”
劉宏突然插嘴道:“阿母,您真的認為這是天災嗎?會不會是人為造成的?”
董氏當即臉色一變,“宏兒,不可胡說,那可是你舅舅,他怎麼可能……”
劉宏卻是不管這些,繼續道:
“阿母,孩兒自然也不願意懷疑舅舅,可為什麼我父親在世的時候,侯府一切都是好好的,現在卻是越來越差?
還有所謂的天災、盜匪,總不能年年都有吧?”
“這……”
聽到劉宏這一連串的問題,董氏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劉宏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阿母,凡事都有個源頭,若不能從根部加以解決,只靠讓百姓多繳地租的話,即便今年扛過去了,那明年、後年呢?”
“總不能年年都漲吧?”
“百姓們也是人,也是需要填飽肚子的。”
“如果讓他們將自己的口糧全都拿來繳納地租,總有一天會扛不住的。”
“真到了那時候,不要說侯府了,只怕咱們母子的性命怕也是保不住了。”
劉宏的一番話,可謂是鏗鏘有力、鞭辟入裡。
對於他來說,這番話,既是說給母親的,也是說給自己的。
董氏也是呆住了,看向劉宏的目光,滿是不可思議。
她真的難以想象,這樣一番話,竟會是出自一個八歲稚子之口。
“宏兒,這些話,都是伯淵先生教給你的?”
劉宏先是點頭,後又搖頭,“有些是先生教的,有些是孩兒自己悟的!”
“好啊,好,我兒真是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