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聽到陳蕃的要求,一眾清流黨人頓時臉色一變。
一人面露為難道:“太傅,陛下已經誅殺了侯覽、王甫等人,足以向天下人交代了,若我等再請求誅殺其他所有宦官,怕是不妥吧?”
“是啊,宦官自古有之,不可能做到全部誅殺,我等若真是上書,難保不會有逼宮之嫌!”
“還請太傅三思啊……”
一時間,眾人也紛紛開口勸說,只希望陳蕃能夠收回那兩個要求。
陳蕃卻是不為所動,沉聲道:“諸位,宦官之禍,其根源便在於整個宦官群體皆是一群學識淺薄、身體殘缺、內心陰暗之輩。
這類人,一旦得勢,便會忘乎所以,其殘暴兇狠的本性亦會顯露無疑。”
“因此,為了免除後患,唯有將所有宦官全部誅殺方可。
若不如此的話,便是眼下解了黨禁,日後也難保不會出現第二次、第三次……”
眼看陳蕃態度堅決,一眾清流黨人各自對望一眼,不禁暗自權衡了起來。
不得不說,陳蕃從宦官的本性出發,來分析這個群體的危害,確實讓人不得不認真對待。
前面的五侯也好,後面的侯覽、王甫之流也罷,他們之所以前赴後繼的為非作歹,就是他們本性如此。
至於那些不曾作惡的宦官,無非就是因為他們無權無勢,沒有機會去作惡而已。
想到這些,一眾清流黨人,不覺點了點頭,同意了陳蕃誅殺所有宦官的提議。
“太傅,那些宦官確實該死,但那王潛卻並未做過什麼吧?”
“是啊太傅,那王潛身為帝師,被拜為將作大匠,已然有些委屈了,我等並無任何理由彈劾!”
雖然同意了誅殺宦官,但對於彈劾王潛一事,眾人卻是不太願意了。
此時的他們,只想儘快解除黨錮,然後入主朝堂。
誅殺宦官還好,可彈劾王潛的話,勢必會觸怒天子。
到時候,就怕黨錮解除不了不說,反而還會惹來諸多麻煩。
陳蕃看了眾人一眼,“諸位有所不知,那王潛可是公羊派的!”
“公羊派?”
聞言,眾人頓時臉色一變,身子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太傅,您說的……可是真的?”有人不可置信的問道。
陳蕃:“老夫何曾說過假話?”
“嘶……!!”
聽到陳蕃如此肯定的回答,眾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若是這樣的話,那天子他,豈不是也修了公羊?”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麻煩了!”
“可是……看天子的樣子,也不像啊……”
一時間,眾人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言語神色之間,滿是擔憂與忌憚。
公羊派雖是儒家一支,但其奉行的復仇主義,委實太過極端,一言不合就要出手殺人,而且還非常記仇。
不止是自己的仇,就連家人、親友,甚至是列祖列宗的仇都記的清清楚楚。
但凡惹了這樣的人,基本上就無解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位修習了公羊學的天子,想想都令人脊背發寒。
看到眾人如此模樣,陳蕃繼續說道:“天子尚且年幼,對於諸多學術並不甚明瞭,尚有挽回的餘地。
因此,依老夫愚見,必須趁現在儘快將那王潛給驅逐出洛陽,併為天子擇一新師才好!”
聽到這話,在座的眾人也不再多說什麼,齊齊點頭,同意了彈劾王潛。
對他們來說,若是王潛繼續擔當帝師的話,那公羊學,說不定成為大漢日後的顯學。
真到了那時候,他們這些修習傳統儒學的人,將再無任何出頭的機會了,這遠比黨禁要可怕的多。
驅逐王潛,便是驅逐公羊,這是你死我活的學派之爭,容不得任何人退縮。
隨後,一眾清流黨人,紛紛告辭離去,準備聯絡各自的好友門生,為明日的彈劾做起了準備。
看著眾人離去的身影,陳蕃的目光中,夾雜著一絲不忍與痛惜。
“王潛吶王潛,希望你能抗住這次彈劾吧,不然的話……”
低聲呢喃了一句,陳蕃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書房當中,並讓人取來了筆墨。
片刻後,陳蕃將一封寫好的書信,拿給了自己的心腹管家,並吩咐道:“去,把這封信送到將作大匠手中,你要親自看著他閱畢並銷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