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仁是故意揶揄亦天航,便說道:“天航,事已至此也不必多想,放翻了幾十人這不打緊,得罪了幾個都尉又能怎地?穆將軍對此事一直裝作不知,董校尉也未露面,這兩位的態度才是關鍵。”
亦天航低頭沉思了片刻,也不再糾結這“惡名”的事,說道:“聽聞有哨探回報,兩路南蠻大軍抵達嘉武、江陽後,並未急著進攻,而是離城數十里安營紮寨、修建城塞,這是要做長久打算?”
“不錯,五日前你痛毆士卒的時候,這兩路蠻軍便已立營。”邢宗良回道。
“大軍欲動,糧草為先,這南蠻興師動眾從南疆腹地跋涉數月到此,卻不進攻?其中必有陰謀。”亦天航想了想說道。
“穆將軍與宕渠侯也發覺南蠻此次行徑不同以往,似有高人籌劃,前幾日這資中境內竟然發現了流寇的蹤跡,值此兩軍對壘、千鈞一髮之際,我大軍後方腹地憑空多了一夥賊寇,此事甚是可疑,穆將軍有意派兵將其剿滅,軍中多有請戰之人,將軍隱而不發,只怕是在考量這軍功讓誰去取。”邢宗良從軍一載,雖仍有些江湖氣,但此時一臉深思狀,倒是頗有些軍中宿將的穩健之風。
餘巳仁捋著唇上那兩撇小鬍子,說道:“這功勞肯定不會讓咱‘亦大俠’去取了,穆將軍也得考慮幾位都尉的意思。”
這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聽的帳外守衛在心底暗罵,心想這次剿寇立功是沒有他們的份了,亦曲督得罪了幾位都尉,八成會被安排留守大營。
正當這帳內三人沒個主意,帳外守衛在問候亦天航長輩時,只見一騎快馬奔至帳前,馬上騎士張口喊道:“亦天航聽令,奉穆將軍將令,亦天航所部一曲即刻起兵,以為先鋒,前往搜尋圍剿流竄於資中南部的賊寇,董校尉率大軍隨後,兵馬開拔之後,一應事宜聽董校尉之令。此乃將軍手令,屬下尚有軍務,告辭。”
這騎士說罷,不等亦天航出帳,將手札遞給帳外守衛便縱馬離去,那守衛接過手札,愣在原地,直到亦天航等人出帳都沒反應過來。
軍情緊急,亦天航、邢宗良、餘巳仁三人來不及細想,便各自偷笑著回營了,天大的餡餅啪嘰一下砸在亦天航頭上了。
點兵、誓師,亦天航一身戎裝,全身皮甲,確是英武非凡,與董校尉接洽了相關事宜,便一馬當先,率軍出發了,帳下士卒更是士氣大振,這曲督作為先鋒領兵出戰,護蜀軍開天闢地頭一次啊,這亦大人是穆將軍嫡系啊?!
南齊軍制嚴格,以著甲的類別區分軍中身份,屯長以下兵卒只能著皮胸甲,屯長可著皮盔與肩甲,曲督可著臂甲、腿甲、裙甲等全身皮甲,都尉著制式鐵製札甲,校尉及將軍著鐵製魚鱗甲。當然,如果官至校尉,又有錢的話,自己去打造更為名貴的寶甲也沒人管,只要不逾制便可,總不能齊王穿著鑲銀盔甲,一個五品將軍穿一身閃瞎眼的金甲招搖過市吧。
亦天航率軍出城已有三日,這第一次領兵,心裡不太踏實,這方面確是不如邢宗良,畢竟邢宗良曾號令過三千幫眾。
正行軍間,部下第一屯黃屯長靠上前來,說道:“啟稟亦曲督,斥候回報,距流寇出沒之處尚有五日路程,已尋到賊寇蹤跡,看賊寇埋灶處,大約有數百人,若日夜兼程,三日可到。”
亦天航聞言回道:“不知董校尉大軍行至何處,若賊寇只有數百人,此役我等獨戰便可,只是這蜀地的流寇向來隱匿於嘉武、江陽、江州及烏陵荒無人煙的山林中,多在邊境活動,怎會突然冒險進入資中地界。”
亦天航似是跟黃屯長交談,又似是在自言自語。
黃屯長哪有心思分辨亦天航話裡意思,只聽得獨戰賊寇,瞬間心花怒放,直接請示道:“大人,我部人馬是否加快行程,獨取此功?”
“不可,若急行軍,士卒勢必勞累,萬一賊寇有所準備,得不償失。我部人馬尚有幾日口糧?”
“回大人,發兵之時,各士卒均帶了七日口糧,如今尚餘四日,若是此刻急行軍,三日尋著敵寇,一日決戰,奪得賊人糧食,則糧草足矣。”
這黃屯長還不死心,想要亦天航獨自吃掉這夥賊寇,這底下人得的軍功也自然多。
亦天航豈會聽不出話裡的意思,直接說道:“黃屯長的意思,本督明白,只是這戰場豈能兒戲,若是三日尋不得賊寇,這弟兄們口糧將盡,勢必士氣大落,若是五六日尋不得賊寇下落,糧草用盡,到時軍心渙散、危及性命,讓我如何跟弟兄們交待。”
這黃屯長聽得此話,便回道:“大人所慮甚是,一切聽大人之令,屬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