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斤重。”李易抬眼看他,難掩惜才之情,“此去,九死一生,義士自然勘破生死皮囊,但玉質仙容、凜然風骨,豈可無後?”
男子搖頭道:“在下孤身一人,習慣了。如有親眷,恐難以赴死無悔。不勞尊上費心。”
“非也!紀氏滿門忠烈,不該無後。”李易望向破窗外的山景,說:“我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本來是該等你到了長安再跟你相會,看來要提前了。雖然比不得離忘川的蘇掌門那般赫赫威名,卻也絕非俗人。如果有緣,且在這清風山景之中,相見吧。”
“是誰?”男子皺眉狐疑地問。
李易忽然笑了起來,故作神秘地道:“若然遇到,無需隻言片語,你二人一眼便能相識如舊。”
……
杜城位於長安城南不過百里之距,城雖小位置卻極重要,算是扼守長安南天門。與北涼之墨城,可謂長安南北門戶。然而與袁詹青重兵駐守的墨城不同,杜城權望最重的卻不是郡守府衙,乃是西北角一座巨大城堡的主人。這城堡佔地廣闊,達方圓十餘畝,牆高比城高,牆厚比城牆更厚,女牆密集,箭樓高聳,城堡主人的身份自然也非郡守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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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掌門,這裡以前叫‘嘯林堡’,中間幾經易主,最後才鑄成了現在的樣子。你可知這佘家堡的主人是誰?”
兩人站在高高的城牆上,整個杜城盡收眼底,甚至天朗無雲時極目眺望,長安城的影子也隱隱可見。此時。落日西風捲動一面面錦旗,嘩嘩作響,丁冕的聲音被遮蔽,也只有身旁的霍炎隱約可以聽見。
霍炎沉思片刻,道:“若我猜測不錯,該是二十多年前的禁軍統領佘聞泰老將軍吧。”
丁冕笑了笑:“正是,當年佘將軍因為雙虎峽之事,差點被抄家滅族。能活到今日,也是託了長陵公冒死救下仁宗的福。我以為長陵公雄霸幽州,成為仁宗眼中釘之後,佘家為求自保早就與他斷了聯絡,沒想到啊,今日一見,恐怕這佘家上下是鐵了心向李不向陳了。以我這兩日的觀察,這堡內甲士高手可是不少,比許多士族豪門猶有過之。”
霍炎點頭道:“世人常言,長陵公不僅音絕天下,智謀也是奇才難得。雖說此次長安之行是臨時起意,但他在中州的佈局恐怕早就準備多年。貴我兩派,一邊是救命之恩,一邊是唇亡齒寒,實在深陷其中,無法自傳。但正如上回尊師古掌門所講,依如今大勢,天下早晚烽煙四起,人似浮萍柳絮,駭浪驚風之中,又有誰能自主自專?”說著,他眼綻冷光,微微咬牙又說:“再則,總規我也是厭惡這官虎狼吏、一丘之貉的世道,既然不能孤絕於紛爭之外,就只能擇賢而仕。雖也曾聽說海雲邊武疆王賢名遠播,但畢竟孤懸一隅數百年,加上又新晉認命了虎狼野心的解天機,恐怕也非是那傳言中的溫和仁善之輩。思來想去,也只有他了;雖難免有公報私仇之嫌,但就如同我助長陵公一臂之力,雖有感激救命之恩和御宮山重建宗門之饋贈,但說到底也是為了一個太平人間。”
“說得好!”丁冕倒了兩盞黃酒,道:“霍兄句句在理,字字說到我心頭,你我共飲此杯。”說罷,兩人痛飲一盞,丁冕又說:“若叫我說,霍兄還遺漏了一處。”
“請少宗主指教。”霍炎抱拳道。
丁冕眉頭緊鎖,道:“李長陵與仁宗之爭,雖然既有公報私仇之嫌,也有天子權柄之鬥,但絕非幽州百姓與中州百姓之爭。如今世道,百業凋敝,普通百姓心中的陳氏大周之心已淡薄如煙水,所以除了士族大夫、豪門巨賈之外,到底他二人誰坐天下,都與百姓沒什麼想幹,只要有飯吃有衣穿有屋住,幽州與中州普通百姓便絕無可能因此刀兵相見。但中原與海雲邊卻是截然不同,中原九州與海雲邊,從朝堂到民間,積怨數代何止百年,早已深入骨血。
“霍兄試想,如若仁宗一統天下,難道只是讓扶幽宮和武疆王府雞犬不留?我看恐怕未必。路人皆知,海雲邊百姓早已奉蕭不奉陳,橫斷山下的沃野平原才培養了數十萬雄兵,將心島上的萬千漁民才培養了鐵甲霹靂的水軍,如此隱患,仁宗豈能忍得?到時海雲邊必上下革新,反抗者必被屠戮夷族。反之亦然,若蕭山景得了天下,即便他大夢成真,想適可而止,但幾十萬驕兵悍將,戰場上失去的手足兄弟,數百年壓抑的怨恨怒火……豈是他一道聖旨就滅得了的?到那時,不知多少人要送了性命,從此仇恨怨憤、世代延續,更妄談善了,什麼太平世間,什麼冰釋前嫌,恐怕都是夢幻。”
丁冕這話,真如一語驚醒夢中人!
什麼仁宗、李易,什麼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