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一瘸一拐出了浣衣房,翠竹在門口接她,看著郡主手通紅,拉著衣褲,露出的小腿被血染紅;
翠竹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郡主受過這麼大的苦,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心兒有氣無力的聲音道:“翠竹究竟是我捱打還是你捱打,你哭甚麼,我更疼了。”
“奴婢見不得郡主受這樣大的苦,嗚嗚嗚嗚~”翠竹哭的抽抽噎噎;
“琉兒姐姐捱了一百多鞭子呢,我今日才四十鞭,不礙事。而且已經是下手輕的了,我可以撐住的。你別哭了快來扶我。”
翠竹忙上去扶郡主。
回去後,翠竹把小姐扶到床上,給她脫了鞋子,一邊嘴裡說著:“她簡直就不是人,她捱打就要別人同她一模一樣,真真是黑心爛肺,惡毒……”
翠竹說著話一抬頭,郡主已經睡著了,是頭一挨枕頭就睡著了。
翠竹撩開郡主沾血的褲腿,見白皙的小腿上縱橫交錯的鞭痕。有的地方被打的肉都翻出來了,著實觸目驚心。
翠竹去找了些清涼止血的草藥,給郡主敷在胳膊和腿的傷口上。全程郡主都沒有醒來,看來已經疼麻木了。
想想從前,郡主可是最怕疼的,現在挨這樣重的鞭子,竟還能受住。
翠竹以為,這皆是因為長公主娘娘不在了的緣故,郡主變成了一個沒娘疼沒人保護的郡主,再加上鍾留夷的咄咄逼人,郡主只有被她折磨欺負的份兒。
翠竹看著郡主的傷還有一日下來便無比憔悴的臉龐,還是決定去告訴老爺。不能看著郡主被欺負,郡主才是鍾家嫡女,她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橫行霸道。
……
這半年的時間,對於心兒來說已是物是人非、滄海桑田。
她不能原諒自己的任性害母親離世;她後悔不應該追阿羊回來,那樣他就不會死在戰場上。
心兒知道了母親加害鍾留夷的生母和阿孃,知道了琉兒悲慘的身世與母親脫不了干係,而母親做的這一切又都是為了自己。
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壓在她心上,她早就痛苦的難以入眠。
如今在洗衣房裡做工,雖看似是被鍾留夷折磨洩恨,但對於心兒就是在贖罪,身體上的疲累,讓她可以抵消心中的痛苦,她終於精疲力盡地睡著了。
第二日心兒按時到洗衣房。
箬嬤嬤走來,“郡主,今日怕是又要您受苦。”
心兒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但見箬嬤嬤身後的洗衣婦手中端著一條鐵鎖鏈;
心兒問:“箬嬤嬤這是?”
“鍾留夷小姐要您戴的,之前她也戴過,受了不少疼。”
“那便戴罷”,心兒沒猶豫道;
在她們身後不遠處,站著鍾留夷,心兒看不到,但箬嬤嬤知道她在那裡正盯著自己。
鍾留夷雖不知道心兒說了什麼,但看到那對鎖鏈很快便銬在了她腳上,她也一點沒有抗拒。
鍾留夷聽見鎖釦扣在腳上的聲音,很清脆,就像很久以前自己在樊賓樓望著一位有錢人家的小姐踏進門檻的聲音,也是如此的清脆。
那個羨慕嫉妒的感覺在她心裡存在了很久。當她在鍾府裡再次見到心兒,羨慕和嫉妒的感覺越發強烈。
縱然她們能交談甚歡,她們能和睦相處,但鍾留夷始終知道她們是不平等的關係。
她終於等來了這一天,她們一樣了。
鍾留夷看著心兒挨完了今日的鞭子,又拖著鐵鎖一步一步朝洗衣的大缸走去,那一步步鑽心的疼,她是能感同身受的。
不過令她失望的是,她並沒有因此獲得報復的快感和平衡,滿心期待撲了空,她帶著一群人快速離開了浣衣坊。
……
心兒的鞭子打完了,天氣炎熱傷口發膿,身上的衣服也因為血汙散發腥臭味道,一些蚊子蒼蠅會在她幹活的時候繞著她飛。她的腳上都是血,每走一步腳脖子要斷掉似的。
白師爺來找她,問需不需要父親幫她出面解決?
心兒拒絕了,她讓白叔叔告訴父親自己過段時間就去看望他。
……
雨一場風一場,樹上的葉子就泛黃了。
時間先是在傷口上撒鹽,然後又不停地安慰、掩埋。
腳銬上纏著的布越來越厚,腳腕的傷一層摞一層終於長出了保命的老繭,那個皮硬的,心兒摸到還以為自己長出“鱗片”了呢。
之後腳鎖也摘除了。
心兒現在只是日日到浣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