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的屍體被一張席子捲起抬走了,琉兒只是默然地看著沒有說一句話,她怕她說的話會讓紫蘇走的不安心。
紫蘇從四歲便來到她身邊。她家裡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自己是老大也是最不受人疼的那個。
紫蘇一直以來珍貴的東西就是小姐送她的一個銅鐲子,是她的第一件首飾,被她日日打磨的如同金子一樣亮閃。
現在這個銅鐲子戴在琉兒的手腕上,琉兒把母親給她的絞絲銀鐲戴在紫蘇手腕上,讓自己陪著她,讓她陪著自己。
送走紫蘇之後,琉兒也出門了。
她現在就要去找母親,她要離開這裡,哪怕是死也要離開這裡!
琉兒輕車熟路穿過園子,不為任何事物停留,這是她見過最噁心的地方,她再也不想待在這裡了。
剛走到大門前,就看見門開了,管家站在院子中間;
“呂小姐啊,快出去看看你母親罷,她這跪半天睡兩天的也不知是何意。”
琉兒心中咯噔一下,她快速跑向門口,腳要邁出門檻的一瞬間,聽見管家壓抑不住開心惡毒語氣:“快走吧,回你這種人該待的地方去。”
琉兒邁出腳的一瞬間,突然聽見震耳欲聾近乎於淒厲的尖叫聲;
不許出來!
琉兒當即被嚇得停住腳步。
這個聲音分明是來自於……阿孃。
琉兒看著門外匍匐在地上的身體,那個身體完全沒有動,但那聲音真真切切就是阿孃的聲音~
琉兒默默收回腳,跪在門檻前,流淚望著門外的阿孃,心中萬分痛苦;
阿孃,你為什麼不讓我出去,為什麼?
阿孃,我在這裡也快死了。
外面的人沒有任何回應。
其實琉兒心裡知道,她知道阿孃已經不在了,昨夜紫蘇在病痛中依舊在囑咐她,她說:小姐…你別去…找夫人,她已經走了。
琉兒跪在大門內,向阿孃叩了十幾個頭,向阿孃發誓一定要在這個地方活下去。
鍾府的那位管家向她慢慢踱步而來,奚落道:“呂小姐,不出去了麼?你可知是沒人為你母親收屍的。你難道要讓她這樣曝屍在大街上?”
琉兒不說話,靜靜跪在地上。
外面街上人來人往,就是沒人靠近琉兒的阿孃,只會走得很遠了才回頭對著指指點點,他們說的是——看,那邊有個死人。
管家臨走前,向旁邊的家僕吩咐道:“若她出去,立刻關上門,不許她再回來!”
“是。”幾個家僕齊應聲。
日落後,鍾府掛起燈籠,鍾府的大門關上,呂琉兒從地上艱難的爬起身,踉踉蹌蹌走回了她的破屋小院。
桌子上丟著兩個變硬的饅頭,她咬了兩口後便一頭栽倒在床上。
身體睏乏到了極限,床上還有紫蘇的血,呂琉兒整夜清醒,頭疼欲裂。
第三日,呂琉兒又去大門口跪著,大門開啟,外面的甲兵當著她的面拖拉屍體。
第五日,呂琉兒吃了餿的飯,全吐了。
在門口跪到中午時暈倒了,後又醒來,她醒來覺得自己這災星的本事還不夠強,只能克身邊的親人,卻克不死自己。
第六日,呂琉兒吃了一整個幹饅頭,跪足了一日;
第七日,外面下雨了;呂琉兒在雨中跪了一日;
第八日,外面依舊在下雨,呂琉兒感覺自己快堅持不住了,幾次幾乎就要跑出去帶母親離開了;
第九日,大太陽暴曬,呂琉兒下午跪著暈過去了,鍾府的僕人在她身邊走來走去,天黑後,她醒來見大門已關;
第十日,呂琉兒看見有野狗靠近母親,突然劇烈乾嘔,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一片漆黑中,呂琉兒醒來,她發現自己在破屋中,她不知道現在什麼時辰。
她想起了白日的事,立刻開啟房門出來,拖著半死的身軀穿過花園;
已經到她強撐的極限了,她失敗了,她不能活下去了,她感覺自己馬上要死了。
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折磨,是她的心要死了。
呂琉兒走到正門前,大門緊閉,無論她用盡全力怎麼拉扯也打不開這扇門,她只能用手用胳膊用肩膀撞門,她的嗓子完全啞掉了,只能發出微弱的哭喊聲。
“阿孃~阿孃,琉兒來找你了阿孃……”
許是可憐感動了上天,
突然門縫朝她回應,竟說出了人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