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晚上吃完飯,心兒讓琪琪格陪著小鐘靈玩一會兒睡覺,她自己走出帳篷,看看那邊還亮著燈。
追來大漠是自己擅作主張,沒想到還給他添這麼大的麻煩,被迫成婚娶了琪琪格。無論如何,還是找他道個歉罷。
心兒朝那邊走過去。
軍帳中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心兒,只不過他們以為心兒是琪琪格的女僕,女僕還帶著自己的孩子,所以又可能不是,也許是琪琪格的姐姐,而且還是個漢族?!人們見到琪琪格都叫王妃,而見到心兒都……
“那個女人!不許靠近,回自己帳篷去!”
他們說的是胡語,心兒現在學了些胡語,對他的話能聽懂個大概,但心兒還是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繼續矇頭向裡走,直到一把刀攔在她面前。
心兒:這怎麼進啊?門口這麼多守衛,我是來道歉的,又不是來鬧事的,整出這麼大的動靜可不好。
幸好這時候烏斯從庫楚力格的帳中出來了,
“鍾靈姨母,你有什麼事?”
“我找庫楚力格。”
烏斯猶豫了片刻,說:“你跟我走。”
庫楚力格的營帳中傳來幾聲洪亮的喊聲,摔東西的聲音。心兒聽見呼啦啦跪倒的聲音,接著又是咆哮,隨後一大波人從裡面走出來。
烏斯讓心兒等在營帳外,他自己走去了。
一會兒過後,軍帳中出來七八個彎腰的下人,還有身著全套甲的護衛。
片刻後烏斯出來了,讓心兒進去。
一進入房間,心兒就倒吸一口涼氣。這屋內到處漂浮著草藥的粉末。因為胡族人的藥不似中原是熬煮,他們都是把草藥研磨成粉。藥粉吸進鼻子裡,心兒沒忍住還是打了一個噴嚏。
安靜的氛圍被她破壞,遠處傳來一聲輕咳。
越走近,草藥味越濃,但同時也有掩蓋不住的血腥味。
心兒看見庫楚力格從左肩膀到右腰斜纏的白色麻布,血從裡面滲出來。
烏斯看庫楚力格向他點頭,便也退下了。
心兒問:“你怎麼受傷了?”
自從來到大漠,鮮少聽他說漢語,而他說胡語又是完全不同的聲音感覺。
他動了動胳膊,卻扯到傷口,眉心皺了皺還是用單手撐著向前挪了挪,光照到了他的臉,心兒緊張又擔心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丟了把刀過來說,給小鐘靈的,讓心兒代為轉交給她。
“你怎麼受傷的?為什麼你是汗王的兒子還會受傷。”
他有些失神,語氣沉道:“每日練兵走馬難免會受皮外傷。”
“若是小傷,還能有前呼後擁的汗王親自來看,便是其他五位王子也都親自前來探望,皮外傷怎會嘴唇發青,分明是中毒。”
庫楚力格聞言一愣,身體向後一靠,露出絲坦然,“如今你這觀察的能力倒是有長進,想要瞞你還得費些口舌。”
“而你也懶得同我費口舌。”心兒的語氣突然變得懊惱,好像在撒嬌。
庫楚力格剛要說話忽然頓住了,盯著眼前,不知陷入了什麼記憶。
心兒轉頭看向他,那些深色的光將庫楚力格做成了一副年代久遠的畫,他眉目間散不開的愁緒,寬挺的胸膛和粗壯的臂膀,還有那條白色帶血的綁帶,這些都被蒙上一層又一層的陰影。
心兒忽然感覺離他十分遙遠,忍不住坐在床上使勁向前湊了湊,奈何這個地炕實在太寬太深,怎麼努力也不能靠近他。
“我想琉兒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心兒心頭一沉,她坐直了身子;
“當初我回來,父汗問我為什麼這麼久才歸家,是忘了回家的路麼?”
庫楚力格很小的時候,就能徒手捏碎一隻羊腿骨,並且輕輕鬆鬆舉起一匹小馬駒。
當他父汗發覺他天生神力,便給他起了庫楚力格這個名字,代表的就是力量。汗王看中小兒子天資過人,決心重點培養他。
庫楚力格回憶:當時我六歲,我是被幾個哥哥一齊帶出去玩,然後他們將我丟棄在野地中,我吃了他們給我的食物就昏睡過去了。
一個商隊將我救了,等我醒來已經進入了中原。
他離開大漠的時候,只有五歲,他對家的記憶就是充滿殺氣的眼神和謊言。
就在半個時辰以前,那幾位哥哥還帶著食物和藥來探望這個最小的弟弟,他們難道會相信這個弟弟真的已經將當初的事忘的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