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徵明被公山羊打的渾身骨頭疼,眼神犀利道:“公山羊必須由我親審治罪,他殺我的人,又幾次三番傷我,若是您將他帶走,我一定如實啟奏皇上,若皇上知道沈將軍重用一個外族人,即便您現在軍功壓身,頗得皇上信任,但皇上多疑,未必不會疑心您包藏禍心。”
沈將軍一改高高在上的姿態,嘆息一聲,聲音放低許多:“翁知府,你說我軍功多壓身,可若不是他,我早在戰場上死幾百回了。我自知保不住他,還請翁知府高抬貴手,留他一條性命,將他流放出去。”
沈將軍看翁徵明面無表情,低頭想要向他作揖;
翁徵明卻不給他機會,搶聲道:“絕無可能!他犯得是死罪,我只能秉公辦理。”
翁徵明態度強硬,對當朝一品護國大將軍也毫不留情面,除了皇上還沒有誰敢這樣對沈從山這樣講話。
羅滕飛的弓弩指著翁徵明:“你敢動我們將軍,我現在就射死你!”
翁徵明眼睛掃過羅滕飛,笑道:“射死我倒是容易,但是羅副將,當初公山羊收留胡人的難民進鳳凰關的事,想必你也沒告訴沈將軍罷?這些事我倒是都記錄在冊。”
沈將軍聞言一愣,轉頭用目光瞪著羅滕飛,羅滕飛有些心虛偏過頭不敢看將軍。
沈將軍忽然感到全身乏力,似已力不從心,他低頭看著地上的徒兒,心中清明,自己已無能救他;
”我想保你也是無能為力了。果然你我師徒緣分已盡,我現在只能竭力保下你手下的幾千將士。你……徒兒你……”風將沈將軍臉上幾顆橫流的淚水吹的冰涼。
之後,沈將軍拽著羅滕飛頭也不回走了,他們帶著候在城門外公山羊麾下的將士離開了鍾陽。
翁徵明讓人將公山羊關入大牢。
兩日之後,他被判了死刑,沒有大赦,不會有任何額外開恩。
公山羊被關的這個牢房是鍾留夷之前的牢房,他就躺在琉兒當時躺的位置,這裡潮溼、悶熱,空氣稀薄,不知道小姐懷著身孕是怎樣在這裡住下去的。
他翻了一個身,手指撫著牆壁感覺上面有凹凸感,像是有刻字。
他半爬起身仔細盯著上面看,用手指觸控上面的筆畫,是小姐用石頭劃出的天數,每日一道橫線,細細數來,她竟然在這裡呆了三月。
公山羊看到牆最下面,模糊的有幾個字,那裡很黑,看不清,只能用手摸,公山羊摸出了是什麼字,心頭一緊,喃喃道:“小姐,原來你一直都在等我。”
一陣腳步聲傳來,公山羊聽出官靴摩擦地面的聲音,還有不少人跟著,他知是翁徵明來了。
這些日子,公山羊的飯菜裡都被下了迷藥,他吃食物吃的很少,勉強吊著性命,但仍舊是渾身無力站都站不起。
“公將軍,大牢滋味如何?”
公山羊手撐著牆,翻過身面對他:“不錯。”
外面牢頭給知府大人擺好了椅子,他坐下後讓所有人出去了,這是一間單獨的牢房,四周也沒有其他囚犯;
“明日你便要行刑了,我想有些事還是應該告訴你。這些事我不和你說,怕再沒機會和別人說了。”
翁徵明偽裝自己那麼深,對著一個將死之人卻願意袒露了,他還是想炫耀自己的那些心機都沒有白費。
公山羊剛好是個完美的傾聽物件。
他說:”當初心兒的房子著火,火是我放的。我有一塊火浣布本,本想借此挽回長公主對我的不滿,讓心兒感激於我。可惜事與願違,卻讓你白得了救人的恩情去。”
公山羊好似不耐煩,把頭轉過,面朝天躺著。
”我在馬懷丙的那些證據中,其實發現了些蛛絲馬跡,關於當初鍾老爺將兩個嬰孩送去的是同一個尼姑庵,之後又遣散府中所有下人,自己突然離府等事,稍微一推敲就能感覺到不對勁。”
“你早知她們兩個身份可能互換!”
“對,所以我在那些證據中,把這些內容都做了銷燬。”
公山羊閉上眼睛,胸口的起伏變快;
翁徵明繼續道:“雖然猜到了,但我仍舊幫鍾留夷完成了她的報復計劃。”
“你讓她弒母,你真是畜生到家了!”
翁徵明眼神空洞,他默默聽著公山羊對他的謾罵,卻內心沒有一絲波瀾:“我義父和鍾伯父有世仇,自從鍾伯父得知我義父是金世道後,便費盡心機想要阻止我和心兒的婚事,他中毒是我義父下的,那是劇毒中的劇毒,卻沒想到他如此命大,半死不活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