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絃音那明亮如星的眼眸深深地凝視著我,聲音略微顫抖地說道:
“芣苢,我實在放心不下你呀!這些天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著你的狀況。”
聽到這話,我努力地想要讓自己表現得輕鬆一些,於是便勉強從臉上擠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輕聲說道:
“謝謝你啊,絃音,多虧了有你!”
“上次聽外公跟我說,自從我出事以後,你一直在盡心盡力地幫我照顧外婆呢。”
“我這心裡頭,真是感動極了,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報答你的這份恩情才好……”
郝絃音輕輕地搖了搖頭,嘴唇緊閉著,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口,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看到她這副模樣,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擔憂,於是連忙開口問道:
“外婆身體還好嗎?”
聲音裡充滿了關切和不安。
郝絃音微微抬起頭,目光與我對視片刻後,緩緩地嘆了口氣,輕聲說道:
“還算好,你別太擔心了。”
然而,從她那略顯沉重的語氣中,我能感覺到事情恐怕並沒有那麼簡單。
聽到這個回答,我稍稍鬆了一口氣,但內心深處的憂慮卻並未因此而減輕多少。
我無奈地點了點頭,苦笑著說道:
“就算擔心又能怎樣呢?如今我被困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
“想想這些年對外婆的虧欠,真覺得自己不孝至極啊!”
說到這裡,我的眼眶不禁有些溼潤起來。
頓了頓,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緊緊抓住郝絃音的手,鄭重其事地囑咐道:
“對了,我的事情千萬不要告訴外婆,我實在害怕她知道真相後會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看著我一臉緊張的樣子,郝絃音用力地點了點頭,堅定地回應道:
“放心吧,我不會說的。”
郝絃音緩緩地抬起手,輕柔地試圖幫我拍去身上那些雜亂無章的乾草。
然而,這些乾草彷彿與我的身軀融為一體,緊緊地黏附其上。
無論她如何努力拍打,都難以將它們徹底清除乾淨。
看著她焦急又無奈的模樣,我急忙開口道:
“罷了,罷了,我已是將死之人,何必再在意這副皮囊是否整潔?”
說罷,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郝絃音聽到我的話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光直直地落在我的身上,嘴唇微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完整的話語。
不用她說出口,我心裡也明白得很。
此時此刻的我,定然是一副狼狽不堪、蓬頭垢面的模樣,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哪裡還有半分往日的風采?
我自嘲般地輕笑一聲,故作輕鬆地對她說道:
“無妨,真的無妨。”
郝絃音的眼眶漸漸溼潤起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哽咽著說道:
“那……那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話音未落,她已轉過身去,朝著牢房門口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去。
我靜靜地凝視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暗自嘆息:
從此以後,怕是再也無法守護在你身旁了。
只願你往後餘生,一切安好,平平安安。
想著想著,我的視線也逐漸模糊起來,眼前只剩下那個孤獨而又堅定的身影。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牢中的生活依舊按部就班地進行著,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然而,就在這看似平靜的日子裡,卻迎來了一位新成員——一名女囚。
她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懼與無助。
至於我這個明日就要被送上斷頭臺的人來說,心境倒是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曾經,對於死亡的逼近,我滿心恐懼、憤恨不平,尤其是想到自己是遭人誣陷才落得如此下場,更是憤憤難平。
但如今,或許是知道大限將至已無力迴天,我的心態反而變得坦然起來。
正所謂“人誰會不死呢?”,不過是早晚之分而已。
儘管如此,心中仍有一處柔軟始終無法釋懷,那便是對外婆和外公無盡的牽掛與愧疚。
從小到大,都是他們含辛茹苦將我撫養長大,給予我無微不至的關懷與愛護。
可我尚未能盡孝膝前,便要以這般悽慘的方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