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剛出車站門口，一群穿著各異的拉腳司機就立刻圍了上來。
“先生，走嗎？去哪？我拉您！”
“我這車快，價錢公道！”
“來我這兒，我熟路！”
七嘴八舌的聲音像潮水般湧向江陽，每個人都眼巴巴地盯著他。
他一身筆挺的西裝，手裡提著個嶄新的皮箱，在這些樸素的當地人眼中，簡直就是行走的金元寶。
江陽被這熱情包圍得有些喘不過氣。
他前世雖然見過不少大場面，但這種近乎野蠻的競爭還是讓他有些不適應。
他的目光掃過一張張飽經風霜的臉，最終停留在一個身形瘦削，衣衫襤褸的斷臂男人身上。
男人站在人群外圍，眼神中帶著幾分渴望，卻又有些畏縮。
江陽心裡一動。
這個時代，一個斷臂的拉腳司機，日子肯定不好過。
“師傅，去市中心。”
他走到斷臂司機面前，語氣溫和地說道。
斷臂司機明顯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有人會選擇他。
他黝黑的臉上閃過驚喜之色，連忙點頭哈腰：“好，好！先生您請！”
他接過江陽的皮箱，雖然只有一隻手，卻格外賣力。
皮箱很沉，他搬起來有些吃力，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我來幫您吧。”江陽伸手想幫忙。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斷臂司機連忙拒絕。
他咬著牙，將皮箱搬上了三輪車後車兜。
江陽注意到，雖然司機穿著破舊，但這輛三輪車卻擦得鋥亮，車座上的破布墊子也洗得乾乾淨淨。
他心中暗暗點頭。
看得出來，這個司機很愛惜自己的車，也很珍惜這份工作。
司機費力地將行李安置好，呼哧帶喘地直起身子，黝黑的臉上泛著興奮的光芒：“先生，您要哪個地方？”
江陽思索片刻後，緩緩開口：“市中心吧。你知道哪裡有賣電子通訊產品的地方嗎？我想買個傳呼機。”
司機一聽，頓時眼睛一亮：“通訊產品？知道知道！就是……有點遠。”
“遠沒關係，費用不是問題。你要是覺得太累，咱們可以休息一下。”
司機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拍著胸脯保證道：“不累！這點路算啥！您坐好了！”
他說著，站起身，用一隻胳膊和一條腿撐著，另一條腿奮力地蹬起了三輪車。車子吱呀吱呀地響著，載著江陽，緩緩地駛入了車流。
路上，江陽和司機閒聊起來。
“師傅，你貴姓？”
“免貴姓李，叫李牛，小名大壯。”
司機憨厚地笑著，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您叫我大壯就行。”
“大壯，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了。”
“這麼年輕。我看你……很壯實，怎麼幹這個？”江陽委婉地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大壯嘆了口氣，用空蕩蕩的衣袖抹了抹眼睛。
“唉，別提了。俺從小身子就結實，家裡還有個弟弟妹妹。這胳膊……是上初中的時候，在家幹活，房頂塌了壓斷了，沒辦法只能截肢。因為治病，家裡欠了一屁股債，沒辦法繼續上學了，只能出來幹活。聽說拉腳掙錢，就幹這個了，已經幹了一年了。”
江陽靜靜地聽著，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酸澀。
“別看我一個胳膊，”大壯似乎看出了江陽的同情，語氣又變得開朗起來，“幹起活來，有的人兩個胳膊都幹不過我！”
他說完哈哈大笑起來，但還是忍不住又用衣袖抹了一下眼睛。
“我叫江陽，”江陽也做了自我介紹，“是個……大學生。”
“大學生？！”
大壯瞪大了眼睛，蹬車的勁頭也更大了。
“大學生好啊！俺就羨慕你們這些大學生！有文化！俺要是也能上學就好了。”
“大壯，你信命嗎？”江陽望著前方，突然問道。
李牛愣了一下，隨即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信不信的，它都在那兒。俺這命，是老天爺開了個玩笑，可俺尋思著，就算只有一個胳膊，也能撐起一片天！”
江陽被他的樂觀感染，也不禁笑了起來。
他欣賞這種積極向上，不向命運低頭的人。
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