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咬牙切齒,終究轉了神情,緩緩道,“你們救活我,無事了,一筆勾銷,並不記懷,便是武二……”
李司司連忙打斷他的話,急急道,“你的意思,我都知道,你少說話,好好養著。”又扭頭問郎中如何,抓個什麼藥。
郎中擰眉道,“抓什麼藥也不頂用啊!不給吃喝,千年人參也救不了命!”
原來,武大郎被西門慶一腳踹中心窩吐血,後來便躺床上起不來身了,潘金蓮哪裡肯伺候他,竟是至今滴水未進。
李司司橫了眼潘金蓮。
“出了這事兒,奴慌腳雞一般,那有那般周全了。”潘金蓮辯解幾句,這才扭著身子下樓弄飯菜了。
不多時,郎中開好了藥,拿了診金利落走了。二樓便剩下了李司司與武大郎。
李司司端了一碗溫水,扶著武大郎喝下,見他氣色和緩,便勸,“老婆子一輩子見過的人比你吃過的米還多。”
“你家這老小,你是留不住的。”
李司司話音剛落,武大郎眼睛瞪圓,欲破口大罵,可生生給忍住了。他也不傻,知道這會子,自己還指望著王婆來活命。
“她怎麼嫁給你的,你心裡沒數?”李司司想要勸說武大郎休了潘金蓮。
潘金蓮原是清河縣一大戶人家的使女,年方二十,頗有姿色。因著男主人纏她,她便去告訴女主人,不肯依從。誰知女主人不僅不為她做主,反將她趕出去,強將她嫁給了三寸丁武大郎。
一個貌美如花,一個面目猙獰,一個盤條順靚,一個頭腦可笑。眾人用“好一塊羊肉,倒落在狗口裡”來形容這樁婚事。
本非良緣,“撿便宜”的武大郎就該做好吃虧的準備。
“非是我屁股坐偏了要為西門慶說話。”李司司耐心勸說,“只是今日沒有西門慶,來日還有東門喜、南門樂,不是你的,終歸留不住。”
“你是個老實本非的,也賺得些家業,合該找個也老實本非的婆娘,日子才能和和美美。”
李司司苦口婆心勸了許久,武大郎卻不搭腔——真真是美色誤人,這武大郎是鐵了心不願放手。
見狀,李司司只得使出殺手鐧。她長嘆一聲,哀道,“唉,紅顏禍水啊。只可惜了武二…”
不等李司司說完,一直閉眼裝死的武大郎豁然睜眼,急急問,“武二怎地?”
李司司嘆氣搖頭,“大禍臨頭啊。”然後便閉口不言了。
武大郎又急急追問兩番,李司司才道,“西門慶是誰,你知道的。武二什麼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西門慶害你,武二能繞了他?”
無須多言,武大郎已添過神來,大喊,“不好!”武大郎如何不知自家弟弟的脾氣,等他公差回來,見自己如此,必是要報仇的!一報仇,衙門的差事可就保不住了!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武大郎便是再貪念潘金蓮的容貌,此時也已經放下了。他不願為了自己,讓弟弟與西門官人結仇,以至於耽誤前途。
終於水到渠成,李司司趁熱打鐵,趕緊取來筆墨,寫下休書,令武大郎畫印兒按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