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穆青煙的視線卻越來越朦朧。
她開始笑得很大聲,手腳的動作也愈發放肆起來。
“人,人生相聚,有幾回;酒醉換來花下,下,下眠。咯咯咯。”
這是那晚,穆青煙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她就醉倒了。
等穆青煙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房間裡光線的變化,讓她從宿醉中醒來了。
“露皮塔,露皮塔!”
喊了幾聲後,露皮塔端著一碗湯,開門走了進來。
穆青煙緩緩地坐起來,感覺到頭痛不已,好像是一夜之間多長了一個腦袋。
露皮塔拉開窗簾,透透風。
一縷初秋的陽光照射進來,讓房間裡更加明亮。
“當家的,你喝碗醒酒湯吧。”
“嗯。”
穆青煙喝完後,放下碗,看著身上嶄新的衣裳,疑惑地問道:“誰給我換的衣服?”
“當然是我。要不然,還有誰呢?”
露皮塔咧開大嘴,笑了起來。
“他們呢?也喝醉了?”
露皮塔搖搖頭,說道:“沒有,他們的酒量都很好。一大早便起來,想和你辭別。知道你還沒有醒酒,便只好作罷。吃過午飯後,他們就離開了。”
“啊,他,他已經走了?”
此刻,穆青煙就像一隻吃不到葡萄的狐狸,心裡有些酸酸的。
“有些人,是強留不住的。”
露皮塔比穆青煙大了十幾歲,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穆青煙那點心思,自然逃不過她的眼睛。
說完,露皮塔輕嘆了一口氣,望向床頭。
順著她的目光,穆青煙這才發現,枕邊多了一個人形木雕。
拿起來仔細一看,這是一個未完工的木雕。只能隱約看出,雕刻的是一個綽約多姿的女子。
“這又是從哪裡來的?”
“當家的不記得了?這是你從劉志天懷中硬掏出來的。”
穆青煙心頭一顫。木雕就從她右手滑落。
眼看就要掉在地上,穆青煙左手一抄,穩穩地接住了木雕,並輕輕放回枕邊。
“你是說,我昨天晚上,到人家懷裡掏走這東西?”
露皮塔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忍住不笑,一本正經地答道:“對。你還勸劉志天,讓他把外衣也脫了。”
“那他脫了沒。”
穆青煙脫口而出。
“當然沒有。”
突然間,有種羞慚的感覺侵入心頭,讓穆青煙很想把頭埋到被子裡。
但她的臉皮畢竟要比平常女子厚不少,很快就緩過來。
穆青煙繼續問道:“那昨晚,我還幹了別的出格事情嗎?”
“也沒什麼,只是你曾經鑽到桌底下睡覺,是劉公子把你攙扶起來。後來……”
“後來又怎麼啦?”
“後來,你就狂吐在劉公子肚子上。”
穆青煙無語極了,那張厚臉皮這次真的變紅了。
露皮塔知道自己說得太多了,便咳了一聲,說道:“當家的,我下去給你準備飯菜。你應該餓了。”
說完,露皮塔便走出去,並把門帶上。
過了一會,穆青煙拿起那個人形木雕,來到窗前。
她低頭看了一會木雕,又抬頭望著天邊的雲朵,不由得地長嘆了一口氣。
此刻,那股羞澀已退潮,重新漲上心頭的卻是一股失落。
既然是萍水相逢,這木雕上刻的女子總不能是自己吧。
會不會是他媽呢?
將來,還能和他重逢嗎?
一想到這些,穆青煙的眉頭就緊皺起來。
縱使她天賦異稟,聰明伶俐,也無計可消這心中愁緒。
神元3092年的初秋,有一個人偶然來到邊城小鎮,悄悄偷走了穆青煙的一樣東西。
後來,她總會時常想起,那天上午,有個男人坐在自己對面,喝著牛奶,看著書。
暖陽正照在他恬靜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