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王府,水上涼亭內
賀連域披著寶藍色大氅站在石桌旁,手執硃筆似在作畫,那一雙眸子裡不似往日的溫潤,獨留無盡的暗色,不一會兒,一幅城防圖躍然紙上。
筆墨稍幹,落筆成密。
賀連域抬手:“來人,快馬加鞭送去黔南”
“是”
金甲護衛接過密信轉身離去……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管家匆匆來報
“殿下,陸大人來了,這會兒正在大廳候著”
賀連域看著剛剛鋪好的棋局,眼中劃過一絲冷芒,“嗯,請陸大人過來吧”
恆王為人一向低調,並且低調到朝野皆知。
傳聞中所有人對恆王的評價幾乎都是褒獎,例如,此人不卑不亢,戒奢靡實君子,堪當大任之言,遍上京流傳。
只是陸廣白沒想到的是,恆王府哪怕是府中裝潢擺設,都是簡易的木製亦或是成色一般的瓷器。甚至府中連僕人都是極少的,方才剛一隻腳踏入府中,陸廣白心中晃神間還以為這是哪個落魄官員的府邸……
今日下朝後,恆王又是特意過來和自己打了個照面,熱絡的很,哪怕自己一臉冷淡不怎麼搭話,但對方仍舊是軟磨硬泡,說是和自己切磋棋局,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眾所周知,恆王和太子勢如水火,朝野勢力盤根錯節,陛下壽誕沒過幾天,兵尚書劉大人告病將事務交給自己代管,這恆王就屢次找上了門,可謂司馬昭之心!
無法,鴻門宴也是宴,上位者的權力擺在眼前,這一趟他不得不來。
涼亭處在湖中心,凜冽的寒風伴隨著微弱的日光鋪滿在湖面,一陣陣的起了漣漪,湖中魚兒爭相聚在一起接著賀連域拋下的魚餌。
陸廣白走進涼亭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不一會兒僕從紛紛退下,他躬身作揖,“臣見過恆王殿下”
聽到聲音,賀連域收回手,轉身看過來,溫文爾雅道:“陸大人多禮,快請起”
兩人落座後,陸廣白以為對方會說些什麼,誰知直到一盤棋局結束,還是沒有等到對方開口,他也沒糾結,索性也當做不知道,他倒要看看這位恆王殿下是何意……
足足一個時辰,兩人就這麼坐在石凳的蒲團上對弈,陸廣白的棋術哪怕算不上精湛,但是在傳聞中聽起來絕對算不上差的,可今日卻節節敗退……
賀連域抬頭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審視和探究,隨後又低頭佈局。
不知過了多久
“臣又輸了”
棋子落地,一局已定,陸廣白收回手,面上似帶著一絲苦笑,“殿下棋術了得,臣甘拜下風”
賀連域微微勾唇,繼續擺弄棋局,“陸大人何必謙虛,本王倒是覺得,陸大人方才輸的像是一步步佈局一般”
陸廣白聞言驚訝的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殿下這是何意?”
空氣沉默了一瞬,陸廣白就這樣看著他,眼神全是自然的詢問,而心底卻劃過一絲震撼,原來……他看出來了!
不一會兒。
“哈哈哈……”賀連域突然大笑三聲,旋即傾身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緊張,玩笑罷了”
聞言,陸廣白狀似恍然大悟般嘆了口氣,最後自顧自給自己斟了杯茶,“殿下說笑了,臣這人直來直去,倒是呆板的很”
“哦?”賀連域手中拿著一顆白子,頓了片刻後,他接著開口,“呆板這種形象可不適合曾經鮮衣怒馬的探花郎,陸大人從陛下欽點的太子伴讀,到變成如今的兵部侍郎,僅僅兩年。這兩年內,陸大人雷厲風行的手段和驚人的才華,朝野皆知,大人又何必謙虛?”
一句句試探,加上賀連域那淡然的目光,齊齊攻向自己,陸廣白正在喝茶的動作一頓,放下茶水後,抬眼回視過去,“殿下說笑了,古有君臣之分,人自有長處與短處,為公,臣自是有術業專攻之道,但這棋術,倒真是愧不如殿下”
打太極般的來來回回,賀連域豈能看不出看來?索性直接開門見山道:“陸大人既然如此看好本王的棋術……”
“那麼對本王又是如何看呢?”
說完,不等陸廣白回答,賀連域接著意味深長的瞥了眼湖面,語調平和:“瞧,剛剛才餵飽了那群魚兒,這會兒又一個個冒出了湖面”
陸廣白側過頭視線落在湖面上,寒風襲來,湖面波濤驟變,剛剛還冒頭的魚兒,沒入了湖底,不見蹤影!
他早有猜測恆王邀他來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