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和一些亂七八糟的器物工具。
大熱天的驚蟄不知道從哪裡叼了個冬季毛絨手套,一直歡快地在院子裡跑來跑去。
很不幸的是,它的尾巴不小心帶到了藤椅上放著的陶瓷水杯,“砰”的一聲掉下來摔碎了。
柯訣聽見動靜後從屋裡面探出個圓溜溜的腦袋,等看見地面上的陶瓷碎渣後,人高馬大地一溜煙竄到了驚蟄的面前。
它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低著身子垂下尾巴,發出類似哀嚎的聲音。
這一招並不管用,柯訣是個很念舊的人,這個陶瓷杯跟了他很多年,如今碎了,說不生氣是假的。
他提著驚蟄的牽引繩往院子裡的香樟樹下走,一氣呵成地把狗栓在筆直的香樟軀幹上,順帶打了個死結。
柯訣怕碎渣會傷到拾荒者或環衛工人,便用透明塑膠袋加膠帶纏好再扔的,連同被一起扔掉的,還有那隻髒兮兮的毛絨手套。
驚蟄趴在樹底下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頭也不回就直奔進工作室的身影,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柯師傅正在拉坯,見柯訣進來後隨口問道:“什麼碎了。”
“我平常用的那個陶瓷杯。”柯訣的唇線拉直,表情也有些委屈。
“那邊有幾個剛燒好拿回來的,和你那個型別差不多。”柯師傅指著對面的架子,“挑挑看有沒有喜歡的。”
柯師傅瞧他那表情也是沒看上,將剛拉好的陶罐遞給他,轉了話題說:“你哥和你師姐下午就回來了。”
柯訣哪怕伸直手臂都還差點距離,乾脆起身走了兩步將陶罐穩當地接過後問:“幾點到?”
“說是兩點,你提前去。”
“行。”
木質方桌上擺了好幾排泥巴顏色深淺不一的陶罐,顏色越幹越淺,說明時間越久。
柯訣把手裡那個放在最後一排,補全了那個空缺的位置,“這下終於看著不膈應了。”
柯師傅即使手上忙個不停,也要抽空瞄他一眼,搖著頭嘖聲道:“你這強迫症,沒救了。”
夏天的中午十二點,上帝撣了撣手裡的菸灰,把匝匝樹蔭燙出十萬八千個洞。
柯訣的房間在後院,圍牆外是一大片青綠色的竹林,竹葉葳蕤叢生,遮天蔽日。從竹林小徑透過去,就是村子裡的茶園。
他還沒進房間就抬手將已經被汗浸溼透的工作閒服脫了個乾淨,寬鬆的褲子懶懶地掛在腰口位置,後背肌理線條流暢。
柯訣衝完冷水澡後上身只穿著件黑色的背心,渾身散發著冰涼的水汽。髮梢的水滴滑落,順著他的肩膀緩緩向下流,最終隱沒在衣服裡。
他拉開抽屜一眼就看見了裡面靜靜躺著的玻璃杯,和那個摔碎了的杯身放一起可以拼成一個愛心,這是姥姥親手做的。
其中一個他自用,另外一個是給他未來的女朋友。母胎單身二十二年,這兩個杯子最終還是用到了自己身上。
也是無奈。
柯訣剛把杯子拿出來就聽見驚蟄的犬吠聲。
還沒出房門,遠遠的就聽見了他爸扯著大嗓門不知道在和誰說話,結果出來一看,是站在家門口的雲枝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