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空氣重新出現在他的感官中時,陳明宇感到了一種久違的真實。他像從深海中浮現,又像從高空驟然墜下,身體某些無法言喻的感知正在逐漸復甦。他的指尖動了動,腳下的大地傳來一種無比紮實的觸感,而內心則是一片難以形容的複雜情緒——
他活著,但又彷彿與以往的活著截然不同了。
和記憶中的那片裂痕世界對比,現在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
紫色的天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彷彿被時間洗滌過的湛藍,幾縷白雲在光滑如明鏡的天空中悠然漂流。腳下,大地已經不再是波動不安的焦土,而是一片翠色的草原。青草隨風微動,閃爍著露水的光芒。遠處隱約可見山巒起伏,溪流蜿蜒而過,山腳下甚至點綴著幾間簡陋而溫暖的小屋。
這一切都無比真實,甚至太過美好,以至於陳明宇有片刻的恍惚,懷疑自己是不是進入了另一個幻境。
上一刻,他還站在裂痕廢墟的邊緣,看著那些複雜的光流、規則的碎片;而後,他選擇了犧牲自我,將自己的存在融入那無法修復的錯漏之中——最終創造出這個新生的世界。
但現在,這裡是什麼?如果他選擇了犧牲,那為何自己還能保持清醒?
陳明宇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一如往常,手指修長、緊緻,似乎沒有任何變化,但他卻能感受到隱隱流動的力量——一種陌生卻強大的生命氣息,它充盈在他的身體內。
“這是……我新生的身體?”陳明宇低語,試圖理清自己的狀態。然而,他很快意識到,眼前這個新世界已經不像之前那般規範和清晰。他不知道這個“新”世界是完全重建的,還是基於舊的碎片拼接而成。
他站在曠野中,感到天與地似乎正注視著他。每一陣風,甚至腳底每一寸大地,都在與他微妙地共鳴。他被這個世界接受了,同時也成了它的一部分。
就在此時,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空靈浩渺,彷彿從天地間響起,帶著某種恆久而莊嚴的意味。
“歡迎你,陳明宇,你透過了邊界的試煉。”
陳明宇抬起頭,目光卻再也沒有找到那熟悉的身影——觀察者的形象已然消失,聲音也不再冷漠和機械,而是一種少了威壓、多了柔和的語氣。
“試煉?那裂痕之外,廢墟深處的選擇……是你們安排的嗎?”他沉聲問道,雖然語氣聽似冷靜,卻隱藏著無法平息的怒意。
“並非如此。”聲音回應著,彷彿洞悉了他的所有情緒,“規則崩塌後,一切已不由我等掌控。你的選擇,是自由意志的體現。你走到了最終的邊界,而這裡——”
聲音微微一頓,彷彿在強調某種重大資訊:
“——便是規則之外的新生。”
“規則之外?”陳明宇低聲重複。他的眉頭緊鎖,試著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選擇的那一刻,你的意識超越了規則的束縛,成為了新世界的核心。現在的你,是規則之上的存在,也是這個新生秩序的締造者。每片草葉、每縷清風,皆因你而生。”
陳明宇愣住了。他環顧四周,望著那片草原和遠處潔淨的小屋,心底驟然升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既是興奮,又是茫然。他本以為自己的結局是湮滅,是徹底的犧牲,卻未料到,他竟成了重塑世界的引領者。
“所以,這一切,都是我完成的?”他嘲弄般地笑了笑,“可笑……我居然成了某種‘創造者’?那又如何呢?觀察者,或者其他那些存在,想讓我修復規則,但如今,只是換了個套子罷了。誰能保證,這片新世界不會再次走向崩塌?”
聲音靜默了一會兒,隨後緩緩回應道:
“規則之外,依然會有未知的力量干擾。而你的存在,便是為了抵禦這種紊亂,去引導、去守護。你不再是工具,也不再被迴圈捆綁,現在的一切,只屬於你自己的選擇。”
陳明宇聽後不再言語。他內心複雜的情緒在不斷翻騰,而現實的美好與殘酷,都讓他感到一絲沉重。他沒有再埋怨,也懶於計較命運給予他的這些離奇安排,而是抬起頭,注視著遠處的一切。
做好某些決定,比爭辯所謂的意義簡單得多。
他的思緒被遠處的一聲呼喊拉回現實。他轉身望去,只見一個小女孩正從村莊的方向跑來,手裡提著一個小籃子,籃子裡裝著幾塊麵包。女孩顯然沒有注意到陳明宇,直到跑得氣喘吁吁時才發現了這個陌生人。
“哎呀!你是誰呀,大哥哥?”女孩仰頭問道,帶著些許的好奇。
陳明宇雙手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