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微弱地透過地牢上方的鐵窗,照進了昏暗的牢房。哐噹一聲,巨大的牢門在身後關上,發出沉悶的迴響。玉城地牢的氣息壓抑,四周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沉重。地牢深處傳來憤怒的質疑聲,各個鏢行和客棧的人都被關在不同的牢房裡,惶恐地縮在角落。
鏢頭程雲鶴神情憂心忡忡,想到自己這一趟鏢不單單白跑,還要帶上手下惹上殺身之禍,坐在一旁不斷嘆氣,而離兒則是紅著眼,在一邊低低啜泣,神情恍惚,一臉茫然地望著牢門方向。
“你們玉城這算什麼意思!憑什麼關我們!”有鏢師憤然大喊,手中攥緊了鐵欄杆。
另一邊,方多病扒著牢門,憤怒地吼道:“我要見城主!我是百川院的刑探,也是受害的苦主,讓我見城主!”
李蓮花靠牆而坐,顯得有些疲憊,正在閉目養神。喬婉娩則站在他身旁,雙手抱在胸前,靠在土石的牆上,雙眼不注的觀察著四周的環境,腦中則在思索接下來的打算。李蓮花原本閉著眼睛休息,被方多病的喧鬧吵得睜開了眼睛,懶懶說道:“玉城的主人不在,等她回來自然會見你。”
方多病皺眉道:“剛剛不是看到了玉穆藍嗎?他不就是城主?”
李蓮花淡然一笑:“玉穆藍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城主罷了,他無權做主。”
方多病不解:“你怎麼知道?”
李蓮花不急不緩地解釋道:“在客棧裡,那些護衛只提‘夫人’,不提城主。玉秋霜也叫她‘阿姐’,而不是‘阿嫂’。這說明,玉穆藍是入贅改姓,空掛了‘城主’的名頭。玉城真正的主人是玉穆藍的夫人——玉紅燭。”
方多病聽後,眉頭微皺,細細思索片刻,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但依然不滿地盯著李蓮花道:“你雖然聰明,但昨晚的事,你還洗不清嫌疑。”
李蓮花不以為然,悠閒地說道:“我勸你別把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做刑探,最該多聽多問,多做些功課。”
方多病冷哼了一聲,心有不甘,但還是去打探其他人的情況。
喬婉娩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不由得感到一絲欣慰。李蓮花還是那個細思敏捷、遇事不慌的他。
她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到了牢房的另一角,看到一對男女正在輕聲交談。那男子身著雪白的長袍,衣上繡有雪山派的雲紋,女子則一襲淡粉衣衫,眉目清秀,氣質冷峻。這兩個人的身影讓喬婉娩感到格外眼熟——他們正是她的同門,男的是她的師兄雲清,女的是她的師妹雪靈。兩人正低聲交談,似乎也注意到了喬婉娩的打量,但因為喬婉娩易容了,他們並未認出她,只是以為是個陌生女子,便繼續做自己的事去了。
喬婉娩心中一陣驚訝,雪山派的人向來避世,很少下山參與江湖紛爭,她下山後更是與師門少有往來,沒想到竟在玉城遇到了師兄和師妹。她心中微微觸動,腦海不禁回憶起過去和李相夷的初遇。
她記得那是個秋日,陽光明媚,滿山的紅葉映照著少年的紅衣。李相夷那時不過十四歲,已是劍法小成,意氣風發,眉宇間滿是自信。他笑得爽朗明朗,似乎天地間沒有什麼是他不敢面對的。他曾在她耳邊笑稱:“喬姐姐,我會成為天下第一的劍客。”那時的她不過是笑笑,只覺得他是個有趣的少年。她聽說從未想過,一年之後,這個少年竟真的如他所言,成為了天下第一劍客。
她的目光轉向身旁的李蓮花,心中抽痛,曾經光芒萬丈的少年,如今成了這副蒼白病弱的模樣。喬婉娩的手不由得握緊,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她的思緒一時間被痛苦的回憶淹沒。
李蓮花微微側過頭,瞥見她的手緊握成拳,眉頭輕輕皺起。他心中閃過一絲不解與疑惑:這梅姑娘,怎麼忽然情緒波動得這麼厲害?莫非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可這也不該讓她痛到這地步吧……她似乎都沒有察覺到自己握得如此用力麼。
他遲疑了一下,終究忍不住出聲提醒,打趣道:“啊,梅姑娘,你的手握得太緊了,指甲都快陷進去了,這牢裡可沒有紗布給你包紮。”
喬婉娩聽到他的提醒,猛然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迅速鬆開了手。她愣了一下,隨後勉強笑了笑,掩飾道:“沒什麼,只是覺得這玉城的人真是霸道,私自抓人,山高皇帝遠,真是無法無天。百川院對這些蠻橫之事不管管,就知道到處冤枉好人。”
方多病正好在一旁,聽到她的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雖說他還未正式進入百川院,但百川院是他師父李相夷一手建立的刑堂,在他心中地位至高無上。他對喬婉娩的這番話有些不滿,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