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河夢的話語戛然而止,神情陡然一變,似乎瞬間想通了什麼。他目光炯炯地盯著李蓮花,臉上浮現出複雜的震撼與欽佩。
“以毒攻毒!”關河夢喃喃道,眼中浮現出幾分不可置信,“他用自己的內力修為與碧茶之毒博命!一邊壓制劇毒,一邊硬生生撐住經脈。難怪我診不出脈相異常……這種事幾乎沒人能做到,除非他是——”
關河夢猛然看向方多病,目光凌厲如刀:“他是……”
方多病心頭一震,知道關河夢已然看透,連忙介面:“不錯,他用揚州慢壓制住了碧茶之毒。”
關河夢聞言,深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李蓮花,眼中多了一分敬意,甚至隱隱有些憐惜:“竟然是他……難怪。”他輕嘆一聲,搖了搖頭,“李相夷的名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關河夢抬手輕觸李蓮花的脈門,又搖頭嘆道:“可他本不該一次次強行催動內力。”
方多病一愣,忙問:“強用內力會怎樣?”
關河夢放下手中的金針,抬眼看向喬婉娩和方多病,眼中帶著掩不住的沉重與無奈。他語氣低沉,卻每一個字都如石落深潭,沉痛地敲在人心上。
“他越動用內力,殘毒就越是侵入肺腑,消耗性命。如今已到了油盡燈枯之境,就算我費盡全力吊住他的性命,也不過月餘之期罷了。”
此言一出,房間裡彷彿連空氣都停滯了。
喬婉娩心緒劇烈翻湧,浮嵐早就和她提過這件事,只是,她沒有攔住這人。但是又能怪李蓮花什麼呢?那些緊要關頭,要不是李蓮花出手解圍,自己怕是早已去了黃泉路...明明認出他時,便下定決心要護他接下來的歲月周全,她本以為,以她現在流沙堂主的身份,護下一個江湖遊醫並沒有難度,可是二人接連被捲入陰謀的漩渦,每一次遇到危險,都是李蓮花救自己脫困...
沒有想到七年前喬婉勉被李相夷庇護於羽翼之下,七年後自己成了流沙堂主,令江湖人聞風喪膽的斷魂劍,卻還是被李蓮花護在身後。
喬婉娩低下頭,靜靜坐在李蓮花的榻邊,輕輕握住他的手。手心的溫度微涼,那股涼意彷彿順著指尖滲入她的心中,讓她感到四肢僵冷,連呼吸都透著寒意。
“相夷……”她輕聲呢喃,聲音沙啞如風中細柳,顫抖著彷彿隨時會斷裂。
她的心臟彷彿被無形的手攥緊,一種無力感像潮水般淹沒了她,將她的全身壓得冰冷徹骨。她看著他的生命在她的掌心流逝,宛若凌遲一般,一點點將她逼入絕望的深淵。
一旁的方多病也早已紅了眼眶。他怔怔看著榻上的李蓮花,心中翻湧著痛楚和自責。他緊攥的拳頭微微顫抖,聲音中帶著深深的懊悔:“我……我只當他是為了掩飾身份,才刻意偽裝成不會武功的模樣。原來……原來他一次次用揚州慢救人,竟是以消耗性命為代價……”
他回想起李蓮花多次輕描淡寫的舉動,想起自己那些無知的言語,胸口彷彿被鈍刀割開,呼吸都變得困難。他垂下頭,肩膀微微顫抖,喃喃道:“我竟然……還一次次責怪他。”
方多病的目光忽然亮起,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猛地轉身上前,緊緊抓住關河夢的手臂,雙眼因焦急而泛著紅光:“關兄,他教過我揚州慢!他既然能用揚州慢救我、救別人,那我是不是也能救他?!”
關河夢一怔,旋即皺起眉頭,目光透著深深的探究:“你習揚州慢多久了?”
“已有數月!”方多病急急應聲,聲音中透著幾分期望和幾分不安。
關河夢神色凝重,收回診脈的手,輕嘆一聲:“你可以每日用揚州慢引導他運轉體內的殘餘內力,勉強讓他不至於日日昏沉、纏綿病榻,但要想如他一般,為他人祛毒救命,沒有十年以上的精純內功根基,根本不可能。況且……”關河夢頓了頓,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李蓮花,“他左右不過月餘的性命,等不了你修習十年。”
這話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方多病的手頹然滑落,整個人搖搖晃晃,臉上的神色悲痛不已。他看著榻上虛弱不堪的李蓮花,心中翻湧著自責和無力。
可很快,他眼神一變,猛地攥緊了拳頭,目光裡燃起一抹執拗的倔強:“我不信!天無絕人之路!當年沒人相信他能活著回來,可他硬是撐過來了!他不是這樣輕易倒下的人!
只要還有一點時間,我一定能找到救他的法子!踏破鐵鞋也好,傾盡一切也罷,總會有辦法的!”
關河夢看著他這樣的模樣,心中微微一動,目光中透出些許不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