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肩頭一緊,一隻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猛地將他往回一拉。
“李蓮花!”方多病的聲音帶著未掩的哽咽,眼眶溼潤通紅,急聲大喊,“你要幹什麼!梅姐姐已經不在了,你還要陪她一起去嗎!”
李蓮花一震,茫然的眼神漸漸聚焦,耳畔似乎仍迴響著梅若雪墜崖時的破空之聲。
他回過神來,胸口頓覺一陣撕裂般的劇痛。眼前因劇烈的情緒變得模糊,方多病焦急的面容在視線中漸漸失去清晰。隨即,喉頭一甜,咳出一口血來,李蓮花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身形便緩緩倒去,徹底暈厥過去。
石水見斷魂劍已伏法,便不再追究李蓮花和方多病阻撓辦案的事,訓斥了幾句方多病,便放人離開了,開始處理女宅案善後的事。至於昭翎公主維護女宅姑娘的事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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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蓮花緩緩睜開眼,意識尚有些恍惚,晌午的日光透過木窗,灑在屋內,一縷光線刺得眼睛有些微微發酸。他安靜地側臥著,目光空洞地凝視窗外。窗枝上,幾隻麻雀嘰嘰喳喳,毫無顧忌地跳躍鳴叫,生氣盎然。這場景,讓他一時竟有些恍惚,心神漂浮不定,思緒在模糊和清醒之間掙扎著。
這時,房門輕輕被推開,方多病端著一碗熱粥走了進來。他的眼睛微微泛紅,像是剛哭過一般,喉嚨也似乎啞了些,嗓音帶著一絲沙啞和不安:“李小花,吃點東西吧,你已經睡了一天了……”
李蓮花聞聲慢慢轉過頭,眼神無波,像是方才剛從一個很遠很冷的地方回到此間。他坐起來,接過方多病遞來的粥碗,低頭開始一口一口慢慢地吃著,沒有一句話,也沒有半點詢問,神色沉靜得如同平日。
方多病坐在一旁,看著李蓮花一口一口吃粥,心中懸著的擔憂緩緩鬆開了些。昨日那場突如其來的崖下生死,他看到李蓮花竟然也有隨梅若雪跳崖之意,一時驚嚇得不知所措。此刻,見李蓮花安靜地吃著,方多病竟覺得胸口酸澀,眼睛有些發紅,嗓子哽咽著,好幾次想問他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就在方多病輕輕嘆了一口氣之時,李蓮花卻忽然輕聲開口:“她沒死。”
方多病怔住,瞪大了眼,懷疑自己聽錯了似的,不可置信地望著李蓮花:“什……什麼?”
“梅若雪不會有事。”李蓮花放下粥碗,聲音帶著微不可聞的肯定,再次重複了一遍。
方多病聽到這話,內心卻是一陣複雜的酸楚,他心底有多希望李蓮花說的是真話,可理智告訴他不可能。他親眼看到梅若雪墜崖的情景,那萬丈深淵,冷風呼嘯著席捲而去,怎麼可能……梅若雪……他不知道如何回應,他覺得李蓮花可能悲傷過度有點發瘋,也不敢刺激李蓮花,李蓮花說沒有就沒有吧。
方多病盯著李蓮花,低聲應了一句:“嗯……”。
李蓮花將喝空的粥碗遞給方多病,見方多病眼眶微紅,輕輕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決定把心中的猜測說出來:“方小寶,你不必如此擔心,我仔細回想了一下,越發覺得她所做的種種其實另有深意。你也看到了,昨日在與陸劍池過招時,她步步向懸崖邊靠近,這種情形,可不像毫無準備。
而且,咱們在這裡遇見她是偶然,但她來這女宅,卻是早就心中有數了。流沙的刺客在玉樓春眼中無疑是極大的威脅,因此他才在劍舞時給了她一柄無鋒之劍。但對梅姑娘而言,玉樓春的手中正握著她所追尋的冰片,這場宴席,她也不會毫無防備便前來。”
方多病微微一愣,看著李蓮花眼神中的清明,不由得鬆了口氣,知道他並非是因悲傷過度發瘋,而是真正有了思考。方多病皺眉陷入沉思,片刻後才問道:“她穿的是便於行動的勁裝,但她身上不是已經被收走了武器和毒藥麼?而且……就算有一些藏匿起來的暗器,又對墜崖有什麼用處。”
李蓮花微微一嘆,似乎無奈又略帶一絲狡黠,語氣帶著一貫的漫不經心:“阿飛為何無事?”
方多病一怔,隨即理所當然道:“那當然是他輕功高強,這世上也只有他……還有我師父李相夷,能在懸崖峭壁上來去自如。”
李蓮花看著方多病,語氣溫淡卻意味深長:“那若是機關呢?”
方多病愣住,若有所悟地皺起眉,沉吟片刻道:“機關……你的意思是飛猿爪?可梅姐姐身上也沒什麼地方能藏這麼大的東西吧……”
李蓮花不急不緩地微微笑了笑,眼神落在他臉上,帶著一絲耐人尋味的戲謔。方多病一下回憶起梅若雪昨日的裝束,那一身考究的玄色勁裝,精緻的銀色護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