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時候,白澤突然恢復了精神,非要拉著千菁去賞花。
花?方圓十里連草都被難民吃的乾乾淨淨,別說花了,樹皮都已經沒了。
但白澤很固執,非要帶千菁看花。
“什麼花都好,總要帶娘子看一次花的。”白澤拉著她,異常固執。
可他找不到花,找著找著,他著急的哭了。
他哭的撕心裂肺,整個白府都是他的嗚咽聲,沒有半點平時沉穩的影子。
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白澤臨死之前,只想和千菁看一次花。
他之前的執著是上西國的未來,此刻的執著僅僅是一朵花。
千菁有些頭疼,鴨鴨也用頭輕輕拱著他,彷彿安慰著他。
“為什麼要帶我看花?”
“我希望娘子和我的記憶也有美好的東西,不是隻有那些鼠疫、旱災、捱餓……我想在你的記憶裡,也有美好的一面。”他哭的像一個孩子,死死抓著千菁的手,淚眼朦朧的委屈了:“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一朵花,我好想和你一起看花……娘子……”
千菁低頭看著他,最終心軟的低頭拍著他的後背寬慰。
白澤年方十九,在現代也只是剛剛成年的孩子而已。
反觀白澤這一生,活的壓抑又痛苦。
幼時失去雙親,寄人籬下,被人視為不祥,不被人喜愛。
好在天資聰慧,在讀書方面表現出了驚人的潛力,可又被查出先天疾病,活不過25。
他很小就知道自己要死,卻還是守著自己父親的諾言進朝為官,小小年紀在爾虞我詐的官場一路高升。
不然遠離官場,也許真的能活到25歲。
皇上並不信任他,只是因為他患病,只是知道他會死,才勉強信任了他。
可又遇見了現在的鼠疫、旱災。
人人只看見了一個風光無限的右相大人,看不見那個不被人喜愛、不被人信任、不被人愛的。
右相大人。
“娘子……為什麼沒有花?為什麼沒有花啊!”
不僅沒有花,連草都沒有,光禿禿的醜極了。
這樣待在千菁記憶裡太難看了。
“……”千菁摸著他貼著骨頭的皮肉,聲音輕柔,哄著他:“怎麼會沒有花呢,你閉上眼睛,娘子給你變出來。”
白澤抽噎著乖巧的閉上眼睛,穆應一行人站在不同的角落,就看著他們敬愛的右相大人像個小孩一樣哭的悽慘。
明明平時連路都走不了,現在卻好像恢復健康一樣。
他們都明白,白澤的生命真的走到了盡頭了,開始迴光返照了。
想到這裡,穆應心一抽一抽的疼。
千菁有一手好木工,雕花不在話下,很快就雕了一朵這個時代沒有的玫瑰花,花瓣甚至可以跟隨著花柄的移動綻放。
“睜開眼睛吧。”
白澤聽話的睜開眼睛,就看見一朵木質的花在千菁手裡綻放,漆黑的眸子看了看花,又看了看千菁:“真好看,這是什麼花?”
“玫瑰花。”
白澤聞言,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千菁,小心翼翼開口:“我現在是不是不好看,你能不能在你記憶力美化一下我?”
“嗯。”
千菁拉著他爬上房頂,她很喜歡古代的星空,每一顆星星都異常閃爍。
白澤手指緊緊抓著花,有些難受的靠在千菁肩膀上,呼吸很輕,身體也很輕。
他們一起看星星,白澤的問題很多:“你會討厭我嗎?”
“不會。”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你總是自由的。”
“嗯。”
“在你的世界,我能活久一點嗎?”
“我的世界醫療水平還不錯,你會變得健康。”
“好想……去你的世界……”
白澤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幾乎聽不見,他手無力的覆在千菁手中,無比眷戀的握住。
“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
“說。”
“我……真的心悅你……”
可是為什麼遇見的時候偏偏是現在呢,他只能利用她,從她嘴裡一點一點挖出有用的東西來用。
之後,白澤再沒有聲音,微弱的呼吸聲也停了,手從千菁手中垂落,只是另一隻手死死抓著千菁給他做的花。
他死了。
千菁心情有些複雜,但對白澤這個人又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