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延年也很喜歡這柄戟,但他只是欣賞了一番後,就拒絕了。
理由很簡單,以他對古兵器的膚淺瞭解,這柄戟應該是儀仗兵器,不是實戰兵器。
就算是天子親征,郎官們親自上陣作戰的可能性也不大,他們用的武器更傾向於好看,而不是實用。
再說了,既然是漢朝天子身邊的郎官所用的兵器,我怎麼能用?
你是漢朝天子嗎?
你連單于都不是呢,就想擺這威風,是不是不合時宜?
總覺得這想法有點酸臭味,弄不好又是段叔的主意。
心裡雖然這麼想,趙延年的話卻說得很委婉。
他只是冷血,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如此精美的武器,用於斬殺右大將,未免太可惜了。”趙延年將戟還給於單,笑了笑。“他不配。”
於單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那你總不能赤手空拳吧?”
趙延年拍拍腰間的戰刀。“有這口刀,足矣。”他頓了頓,又晃了晃雙拳,道:“如果只是右大將前來,我就算赤手空拳,一樣能將他擒住,獻於左賢王麾下。”
“壯哉。”於單興奮不已,用力拍拍趙延年的肩膀,對桀龍等人說道:“有這位漢家勇士守在我的身邊,你們可以放心去戰了,不用掛念我。”
桀龍也鬆了口氣,撫胸向趙延年行禮。
“左賢王的安危,就拜託趙君了。”
他是領教過趙延年手段的,又多次聽部屬陸支誇讚趙延年的身手,絲毫不懷疑趙延年能擔此重任。
有趙延年在左賢王左右,他就可以騰出手來,統兵作戰。
趙延年還禮。“請相國放心,我在,左賢王在。”
桀龍隨即向段叔使了個眼色。“段君,說說你的計劃吧。”
段叔微愣,隨即喜形於色,看了趙延年一眼,快步上前,站在c位,咳嗽了一聲,開始解說戰術安排。
趙延年站在於單身後,認真聽講。
他不關心戰場勝負,但是他要知道萬一形勢不利,他應該護著於單從哪裡逃走。
地理環境將決定他能使用什麼樣的手段阻滯敵人,掩護同伴脫身。
如果戰局緊張,無法脫身,他還要挑選適合的環境躲藏。
浚稽山分為東、西兩段,中間有姑且水、龍勒水匯成的大澤,於單一行現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大澤東岸。沿著姑且水向北,一路上都是丘陵、山地,樹林也不少,是個打伏擊的好地方。
段叔的計劃是,由趙安稽率主力趕往前面的山谷設伏,桀龍率親衛騎士保護於單,引右大將向北。
一旦右大將追擊於單,造成主動攻擊的事實,再由趙安稽起兵圍攻,最好是能生擒右大將,以便迫使右賢王結盟,支援於單繼位。
最危險的時候,就是於單面見右大將的時候。
既要激怒他,又要防著右大將暴走。
一旦雙方發生衝突,趙延年必須確保於單的安全,不會被暴走的右大將一波流直接帶走。
趙安稽率部趕去埋伏,桀龍就要將大部分分散在四周,虛張聲勢,以免右大將生疑。如此一來,能留在於單身邊的人手就不多了。
這也是要趙延年保護於單的主要原因。
趙延年聽完,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他又說不出哪兒有問題。
看著信心滿滿的段叔、桀龍等人,他心中不安。
——
“這是什麼意思?”右大將看著手裡的木牘,一頭霧水。
匈奴人傳遞訊息都是靠口頭傳達,最多加上一些信物,用書信的情況極其罕見。
因為匈奴沒有文字。
與漢朝交往,不得不用漢字寫成的書簡。匈奴人之間交往,也用漢字未免奇怪。
再說了,能看懂漢字的匈奴人比白狼還少。
所以看到於單派人送來的木牘時,右大將的第一反應是:這蠢貨,中漢人的毒太深了,居然用漢人的方式來傳話,也不想想老子是不是認識這些字。
第二反應是:這蠢貨在秀文化,羞辱我不識字啊。
右大將又氣又惱,哭笑不得。
他順手將木牘扔給身邊的趙歸胡。“你認字嗎?”
趙歸胡心裡一緊,拿過木牘看了一會,這才鬆了一口氣。
等他看完,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木牘上的字不多,內容也不復雜。
但……汙辱性極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