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哪敢告,本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誰知那畜生死了,縣太爺這一查,說有人看見他爹帶著女兒去了山神廟,這下好了,縣太爺那豬腦子就以為他兒子是被人家求山神大人弄死的。於是,他就找來這些地痞流氓要去拆了人家的廟!”
“真荒唐,還有這等事。要我說,這畜……就是遭了報應。”
“要是山神真這麼靈,那他兒子早死八百回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唉,那我就不去了。就說廟沒了,讓人家給拆了。”
“那你家婆娘不打死你?”
“她敢……老子怕她?!”
“哎喲,就是在外面嘴硬,在家還不是服服帖帖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幾人就這樣嘻嘻哈哈地吃完了面,付給老闆娘錢走了。知月卻還坐在凳子上,託著腮,心情複雜。
這時,一個聲音將她從思緒里拉了出來,卻是那老闆娘。
她一邊擦手,一邊笑道:“姑娘,面再不吃就糊了。這大冷天的,不吃點熱乎的東西,身體受不了。”
……什麼時候?剛才嗎?
好像是。剛才聽到那些人說到“祝老爺子”那塊,她就走了神。道了聲謝,她便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她吃完才注意到身上沒錢。那老闆娘卻沒等她起身,便道:“就當我請的,姑娘不用付錢。剛才我看姑娘有什麼心事,就自作主張弄了碗麵。還合胃口吧?”
“合胃口。多謝老闆娘。”
“還合胃口就行。這大冷天的,姑娘怎的就你一個人?可要是不嫌棄的話,過年在我這過也行。”
“不了。”雖然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幻境,知月還是感覺體力恢復了許多,就要向老闆娘告辭離開。
她忽然想起來什麼,必須要確認一下,脫口問道:“老闆娘,您知道他們說的祝老爺子是誰嗎?”
“祝三平啊!他的事情我天天聽。唉,他也真是的,說句不該說的話,老伴都走了十幾年了,他也該走出來了,咋這麼倔呢,跟頭驢似的。”
“那,她老伴是?”
“我記得,叫……棉兒,名字挺好聽的,我雖然沒見過吧,但感覺人挺好的,就是可憐死得早。”
知月的心情頓時變得沉重,頓了頓,聲音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沙啞了,又道:“她,是怎麼死的?”
老闆娘道:“聽說好像是摔了一跤……祝老爺子為了這個還去求過山神。可能就是命中有這一劫吧,也怨不得人家山神。除此之外,別的挺好的。聽說他孫子也長挺高了,之前上街還見過幾面,像個小姑娘……姑娘是和這一家是親戚嗎?”
知月點了點頭,強顏道:“算是吧。家裡讓我來看看。”
然後,她沒來及問,老闆娘就又給她指了指百里村的路怎麼走,臨走還送了她倆剛煮好的雞蛋。
道了聲謝,走在街上,像是在尋找什麼,知月最後在一個賣石雕的攤子前駐足,問老闆她可不可以用兩個雞蛋給他換一個,那些石雕都是一些小玩意,甚至有點瑕疵,不值幾個錢,老闆見她十分需要,便擺了擺手:“行,你看著選個吧。”
在知月出城門時,見到了很多不知從什麼地方來的流民,被守衛擋在外面不準進來,顯然最近幾年不太平,可能是戰亂,也可能是某地鬧饑荒。
在穿過一條已經乾涸的河床,又約莫走了一個多時辰,才找到一些熟悉的路。百里村的樣子變化並不太明顯。門上原先張貼的畫紙已經發黃,上面張貼了新的門神,不是之前那位女山神了。
知月過來只是想找祝三平確認一些事情,比如他到底能不能看到扶笙,以及棉兒到底是怎麼死的,轉念一想,這些知道又如何,好像改變不了什麼。就算問了,祝三平怕也不會老實坦白吧。
雖然是這麼想的,但她還是走到高處,向遠處眺望。她五官一向敏銳,一眼便瞧見了那熟悉的院子,只是沒了各種石雕,顯得那裡十分孤寂。
一個四五十歲的老頭正坐在院裡曬太陽,猜是祝三平。她進了村又打聽了一些事情,說他兒子不幹石匠,幹起了別的,是他現在的孫子祝榆摸起了石頭,拾起了他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手藝。
現在許多神像都出於祝榆之手,就跟當年祝三平一樣,而且比他爺爺雕得還好,更加細緻入微。只是現在,爺孫倆的想法產生了幾乎無法化解的矛盾,隨著祝榆年齡的增長,矛盾越演越烈。
祝榆一個人在外面慣了,有時候三四天都不回家。而老爺子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