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榆緩緩道:“我知道,阿笙除了山神這個身份以外,還是那位很厲害的神醫。當時正值冬季吧,對。因為那天下了很大的雪……”
“我大概十歲,感染了風寒,家裡就我一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一個人出門,沒多遠就暈倒在路邊雪堆裡,最後醒來發現,是一位紅衣老婆婆救了我。”
“後來才知道那是我的姑婆,也就是阿笙。是那時交口稱讚的女神醫。我那時真的很幸運能遇見她,那時所擁有的溫暖,幾乎都是她給予我的。
“不管什麼樣的她,我都喜歡。阿笙說到底我覺得更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她有時也會像我一樣感到孤獨,會偷偷的抹眼淚,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雖然我能看見阿笙,可那時,幾乎幫不上她什麼忙,都是她一個人默默承擔著一切。”
“每次見到她被人誤會,被人抱怨,我都很生氣,想要制止他們,阿笙卻叫我不用理。我以為她那時真的不在乎……現在想來她也是在跟自己說,想做一個寬容一切的山神。”
祝榆說完,停頓了許久,似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嘆了一口氣,又道:“知月大人,請告訴我,在阿笙的幻境裡,她最後怎麼樣了?她的執念是怎麼化解的,最後說了什麼?”
知月在腦海裡回憶起了一些當時的情節,緩緩道:“你或許不記得了,但執念確是她自己放下的。”
“阿笙她……”
“她之所以變為怨靈,是因為在封印血獸的過程中,受到血獸的影響。她其實沒有真正怨恨人類。”
在扶笙的最後一個幻境裡。
知月看到了真實的扶笙,以及迎接她的真實的結局。
某天,發現自己的神力已經不足以再次封印住了血獸,而她的真身也在眾人眼中漸漸顯現出來。
扶笙只是感受到了擔心,從未想過別的。她在擔心血獸一旦出來,那些人類怎麼辦。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挽救?辦法當然有,那就是離開這裡。
扶笙幾乎一秒鐘都不敢耽擱,跑到城裡,逢人就扯住對方的衣裳,告訴他血獸即將降臨,讓他們暫時離開這座城,等她解決了血獸,再回來。
可是她這副模樣,比起血獸,她更像是一隻妖怪,結果可想而知。幾乎沒人聽她的,甚至以為她是妖怪,又到處抓人,便叫士兵將她驅趕出城。
她已經習慣了做山神、做神醫,受人尊敬吹捧的日子,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沒人在乎她的真身長什麼樣了。可是,她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山神,是因為從沒見過而產生了敬畏。而神醫則是因治病救人,而受人尊敬。那麼,她自己呢?
沒人記得她做了什麼。或者說,沒人知道哪些是她做的,哪些不是她做的。對他們來說,不在乎。
在他們眼裡,她就是妖,就是妖邪之物,該除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只記得,被一夥人圍著,他們手裡都有刀,不停地往自己身上砍。很疼很疼,疼得要死,她喊出了聲,可沒人理會;她疼得哭了,也沒人理會。
直到昏迷。
醒來後,發現她的翅膀沒了。後背傳來鑽心刺骨的疼痛,又哭了。那時,她真想這一切是噩夢,如果不是的話,那她想死,想從這個世界消失。
她是神獸,身上的傷很快會痊癒,但只有那翅膀永遠沒了。她絕望無助地躲在巷子裡,等待著血獸降臨,把這座城毀掉。這時,她等來了飢餓。
她不敢出去找吃的,怕再遇上那些人類。那是她是第一次對人類產生了恐懼,由內而外,她忘記了自己曾是山神,也忘記了神醫,只想著活命。
飢餓再次席捲,她受不了了,夜裡偷偷去到街上找吃的,然後她聞了一股香氣,看見了不遠處有一個麵攤。老闆娘正要收攤,裡面只坐了最後一個客人,再過一會兒,老闆娘就要回家了。
她想著,要不要把他們都打暈,但最終還是沒有。然而,就在她拭去口水,打算去別的地方看看時,老闆娘過來了,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
她下意識想要跑開。卻聽老闆娘扯嗓子喊了她一聲,道:“唉!別跑呀孩子,我這還有面你吃不!”
扶笙鬼使神差地站住了。
吃了兩碗麵。扶笙總算不那麼餓了,還打了一個小小的嗝,她有些不好意思,抬起衣袖擋了擋。
“哪家的孩子啊?”
扶笙低著頭,沒有說話。
老闆娘見她衣裳破破爛爛的,袖子上還帶著血跡,不由得皺眉道:“哎呀,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