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京城最大的心理醫院裡,祁誠能聽到各式各樣的聲音。
他們來自各行各業,各個階級。
門診樓外一個穿著西裝應該是企業高管的男人,他蹲著,一隻手拿著報告單,一隻手打著電話。
“就這樣……難辦啊。我試試給那醫生點錢,弄個正常的報告單,如果是這個精神報告單,我會被公司無限期休假的……”
在心理醫院的門診樓裡,人們會自覺帶上口罩,無需像正常的三甲醫院一樣需要再三提醒。
漫步在空蕩蕩的走廊裡,他也可以聽見一個母親尖酸刻薄的叫聲
“你對的起我嗎?你這個年紀怎麼就抑鬱了呢,我為你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把最好的都給你,你有什麼可抑鬱的?!”
也可以聽見
“都是玩手機把孩子的心理玩出問題了,就不該讓他碰手機!”
“什麼?大夫你說要我多陪陪他,那我工作怎麼辦?直接開藥吧!”
“醫生,我自從大學畢業以後就一直睡不好覺,覺得前途無望,很迷茫。”
“醫生你給我診斷的單子,會記自己的工作簡歷上嗎?我一家老小都指望我吃飯呢,我不能被開除啊。”
“你開的藥怎麼沒用啊,我家孩子又不理人了。”
……
……
鬼不會害人,是人把人逼成了鬼的模樣。
在普通醫院你能聽到人類最虔誠的禱告。
在心理醫院你能聽到人類最惡毒的詛咒。
祁誠的心也被這裡慘白的色彩帶動,他感覺自己的喉嚨被無形的手扼住了一樣,這是心裡的窒息。
心理醫生或許是最絕望的職業之一,疾病來自於病毒,而心理疾病來自於患者本身的生存環境。
心理醫生知道那個病人的病因是什麼,但是他卻無法對症下藥,治療心理的藥物不過是治標不治本。
救治一個心理疾病的患者,主要不是讓患者吃各種的興奮劑和抑制劑,而是在於改變患者身邊的環境。
只有極少數人是先天的精神病。
醫生沒有介入病人生活的能力。
“你那個病人怎麼沒來複診?”
“那個孩子啊,好像跳樓了……”
兩個心理醫生慢悠悠的走過祁誠的身邊,他們交談的內容令人汗毛聳立。
祁誠不由得加快步伐,直奔住院區,
一路小跑到了一個單人病房,他輕輕敲了下門。
然後門裡傳來一聲輕靈的聲音,但又夾雜著透露於言表的虛弱。
“請進。”
門沒有關緊,就像是知道祁誠會來一樣,特地為他留的門。
推開門,一股清涼的春風吹拂在祁誠的臉上,窗戶完全開著,乾淨的白色窗簾隨著風舞動著。
初春的陽光照進了這個房間,很愜意。
而病床上是一個比祁誠小一兩歲的女生,她正扭頭看著窗外樹梢剛剛結出的嫩芽。
蓬鬆凌亂的頭髮夾雜著一些白絲,隨風微微飄動著。
少女的面板因為經常窩在病床上,十分的蒼白,呈現出一種冷白皮的樣子。
雖然她可以像一個正常人一樣隨便走動,但是她沒有這個興趣。
雙腿被被子遮擋,上身穿著一件對於少女嬌軀來說過大的襯衫,那件襯衫是祁誠的。
她雙手被衣袖遮擋。
這時候就算是少女手上拿著什麼東西祁誠也看不見。
聽到門開的聲音,少女把頭輕輕轉過來,是熟悉的破碎感,她就像是珍稀的陶瓷藝術品一樣,美麗但是易碎。
她應該失眠了好久,她的眼睛遮了一層溼潤的水霧,眼角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她有一種病態的白幼瘦的美感,很容易激發出人的保護欲。
見到祁誠到來,她的雙眼終於湧現出屬於她這個年紀的靈氣。
“祁誠哥哥。”
“兮妍,你還穿著我的襯衫當睡衣呢。”
這個女孩就是冉兮妍,命運很悲慘的孩子,她已經被嚴重的抑鬱症和焦慮症折磨很久了,她沒有辦法去上學,在她的生命中母愛一直缺席,祁誠聽說她的母親在生她的時候就因為難產而去世了。
她的父親很關心她,但是沒有時間陪著她,很多時候都是從百忙中擠出時間來看她。
就算是託專業的醫生照顧,冉兮妍也十分不配合。
自從病情嚴重之後,除了她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