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不開。
他分明避無可避。
嗤。
劍刃像刀切豆腐,新發於硎,輕巧劃過肩頭。
再斷一臂。
“曾經有人告訴我,劍就是用來殺人的,若不能殺人,劍與棍子也沒什麼區別。”君無岐笑著說,“於是我在肉鋪當了三個月幫工,宰了成千上百頭畜生,終於悟出這一劍。我叫它‘斷生’。”
“你覺得這名字如何?”
迦樓羅無法回答。
他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恐懼。
她看起來是他平時最看不上眼的那種人,眼盲、貧窮、柔弱,只配當成生料入口,用來借一點微不足道的運。可實際上她並非如此……她並非如此!
“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管我是什麼人。”君無岐垂首,“從這裡滾出去。”
迦樓羅劇烈地喘息著。
“不……不不。”他低吼著,“不該是這樣,不該是這樣!”
巨大的雙翼拍打起來,卷出一陣飛沙走石,方才那一劍後隱約透明些許的長刀重新變得凝實,甚至還更大了些。他緊緊握著刀,嘶吼著朝她揮舞過去!
但這注定只是敗者的掙扎。
君無岐再度揮出“斷生”。
啪。
一對翅膀掉在地上。
咚。
迦樓羅摔倒在地。
他用力眨了下眼睛。
“大明尊……不會放過你……”他低聲說,“你這……忤逆之人……”
地面坑坑窪窪,到處都是廢墟。君無岐小心地往前走了兩步。
“那你就去見你的大明尊吧。”她微笑,“再見。”
她舉起劍。
“且慢!”
終於有人趕來,只可惜說的不是什麼她想聽的話。她恍若未覺,徑直落刃。
一劍把何家榮捅了個對穿。
何家榮彈動一下,喉嚨裡冒出團嘶啞的咕噥。
君無岐鬆開手。
遠遠奔來幾人,其中一個年紀四十上下,留一把長髯,戴烏紗帽,穿圓領衫,白白胖胖,面相殊為可親。他見到君無岐的動作,不由喊得聲竭。
“住手!”
君無岐轉過身。
抹掉臉頰上濺到的血,微笑,“什麼?”
“我乃……我乃本地知州何遠山,你是何人?竟對我兒下此毒手!”男人氣喘吁吁,“如此心狠手辣,不配為人!來人啊,把這賊子給我……”
他這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聲高亢嘹亮的尖叫,一道藕荷色身影風一樣撲過來,對泥灰廢渣視而不見,徑直抱住何家榮,“兒啊!”
因為實在太過尖利,連何遠山都被噎了一下。
“我兒不曾招惹過你,你為何要這般對他!”婦人仰起臉,妝容被眼淚糊作一團,根本看不清容貌,“我可憐的兒啊,你的命怎就這麼苦啊!”
召南使勁用爪子扒拉了下耳朵。
“要聾了……”
君無岐也揉了下耳廓。
“啊……原來如此,怪不得弄來那麼多人指甲,原來是在養迦樓羅。”她喃喃道,“身為一城之長,這應當是相當嚴重的瀆職吧?”
何遠山臉色剎那間變得恐怖。
“既如此,那你便休想活著出去。”他低語。
“來人,給我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