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血都燃燒了起來,沸騰著,爆發出不甘寂寞的尖叫。
她得……做點什麼。
娘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帶她去了虎野澤,她們在那棵大榕樹下祭拜。當額頭抵著泥土的那一刻,小桃忽然在心中想,她到底想求什麼呢?
她求……不被發現。不被任何人發現。
她的願望成真了。
第二次是她自己選擇的目標。
小桃選了某個夜晚故意留在坊外,假裝躲避宵禁,敲開了米糧店的門。
老闆上下看看她,露出一個好似心知肚明的微笑,“進來。”
小桃進門時悄悄鎖上了門。
這次她用的是刀。
當她看著鮮紅的血從男人身體裡汩汩流出,逐漸淌滿地板時,終於再一次體會到了那種興奮,那種彷彿全身器官都在一併鼓譟的衝動。她把手用力按在米糧店老闆的嘴上,感受著他最後的微末的掙扎,直到血管的跳動漸漸平歇。
她在米糧店的後院裡處理乾淨了衣服,悄悄翻回坊子。
就和以前一樣生活。
但並沒過多久,她再次懷念起那種手感,那種令人頭腦發昏的興奮。但這次出門前娘好像發現了什麼,拉住她的手,“小桃,你要上哪兒去?”
小桃望著她的眼睛,輕輕拉下她的手。
“沒事,娘,我就是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她甜蜜蜜地笑著哄她,“不用擔心我。”
後來她曾經回想過無數次那個場景,她想過如果那時就能剋制住自己,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但是萬事都沒有如果。她這次帶齊了工具,有繩子,有手鋸,選擇的地方則是欄子裡,那裡魚龍混雜,不會有人注意有個陌生面孔。她迫不及待地做出些更大、更血腥的事情,她要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好像就能借此說明她不再是那個沉默寡言,備受欺凌的小桃一樣。
她選了個看起來就不喜歡的中年男人,把他倒吊在柳樹上,放幹了他的血。
回到家時她仍在洋洋得意,以為自己做了件多麼大的事,可家裡的景象令她始料未及,爹正在打娘,用木棒,用繩子,用一切他能抓得到的東西。她以為自己終於有勇氣能來面對他了,但事實證明不是。她依然對此感到恐懼,只敢衝過去抱住娘,任由雨點般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
爹打累了,走了。
她不敢面對孃的眼睛,假借其他名義又跑了出去。她需要再回一次河邊,她要看到那具屍體,好像這樣就能找回她已經丟失的自尊。但更令她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有人竟然一眼就認出了她。
她如老鼠般狼狽逃竄,最後用了無人看見的能力才擺脫那個可怕的白衣人。她一刻都未多等,跑回家裡找到母親。
“娘。”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潰不成軍,如此軟弱可憐,“你得離開這裡。”
長久的沉默過後,她同意了。
她們一起去了大榕樹下,在那裡遇到了一個人,叫做秋慧。
她說她可以帶娘去一個地方,叫做桃花源。
那是個好地方,只有女人,沒有男人,大家其樂融融地生活,各自有工作和職責。沒有歧視,沒有排擠,也沒有暴力。所有人都能吃飽。
娘很心動,要和她一起去。
小桃同意了,但在最後一刻又反悔了。
“我得解決一個人,就一個,最後一個。”她小聲說,“我會來找你的。”
娘並不驚訝,只是用一種很悲傷的眼神望著她。榕樹的門關上了,她又回到豐城。
她要殺了她父親。
她要親自解決她的噩夢。
她們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