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你還是什麼揹負了人命的朝廷欽犯?”
君無岐低頭,矇眼的布帶垂落在貓身上,“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
貓一下子僵住了。
直到數息之後看到君無岐唇邊的笑痕,召南頓時勃然大怒,跳起來一通喵喵拳攻擊,“好哇你個壞人!又耍我!耍我好玩嗎!”
漫天貓毛蒲公英似的亂飛,君無岐捏著鼻子打了個噴嚏,再次把撲騰個不停的貓從自己身上摘下來,夾在臂彎裡,“好了好了,不氣不氣。”
貓四爪懸空,跟划船似的撥動不停,恨恨朝她哈氣,“再信你一句我就是傻子!”
“別這麼說自己。”君無岐若無其事地又擠兌了貓一句,光速扯開話題,“但我們的確要走,今晚就走。”
“今晚?這麼急?”召南驚疑地探著腦袋,“你這是犯了多大的事啊?”
貓努力從她臂彎裡伸長身子,使勁嗅聞幾下,“我聞到了溼淋淋的氣味,搞不好今夜要下雨。”
“下雨豈不是正好。”君無岐把召南放到地上,順手一掐毛茸茸的後脖頸,“這樣就沒人知道我們去哪了。”
“但路也會很難走!”貓齜牙,“我現在這個體型,你還是個瞎子,萬一咱倆滾進山溝裡怎麼辦,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不會的。”君無岐笑,“死之前我會用奇術把咱倆都燒成灰,埋在山裡也算是給大山做了點貢獻,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
召南不肯再搭理她了,一躍跳上窗臺,看著她自己一個人摸索著在屋裡忙活,只有看她要撞上時才肯出言提醒一二。小茅屋裡很簡陋,君無岐的東西也並不多,但奈何此人眼瞎,等她收拾出來個小包袱的時候,天色早就暗了。
“這鋤頭是借的里正家的,放在這裡,他知道了就會拿回去。”君無岐揹著個歪歪扭扭的竹筐,絮絮叨叨地細細清點家貲,“陶碗陶盆是芳孃家的,這孩子說不準明日就會來找我,不一定會拿走,得給她放好了……”
召南不耐煩地用尾巴拍窗戶,“你好了沒?要下雨的味道越來越重了,我們必須得趕緊走!”
“好了好了。”君無岐摸索著給自己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在貓面前一斜身子示意,“上來吧。”
召南蹦到她肩上,跟個溜光水滑的毛圍脖似的刷一下滑進了竹筐,從蓑衣下鑽出只貓貓頭,“好了,我們走。”
君無岐便拿上竹杖,慢慢走出門去,只把柴門輕輕掩上,並沒有鎖。
今夜無星無月,高高雲層之上隱有雷聲,蟲鳴聲微,草木簌簌,倒是蛙叫響個不停。此時村裡絕大多人都已睡下,一片黧黑清寂,無人點燈,偶爾有幾聲狗吠。君無岐走在出村路上,竹杖輕點地面,雖然嘴上說得急,她行事卻依然鎮定從容,不見一絲迫切。
一滴雨從她斗笠上滾落。
“下雨了?”她駐足仰首,很快有第二滴、第三滴接連落下,沾溼了衣袖。
“時機不太妙啊……”她喃喃道,重新扶好斗笠,繼續向前走去。
雨很快下了起來,細密織成簾網,在黑夜裡透出一絲極細微的光。召南蜷在竹筐裡打盹,沒有人知道她們將要去往何方。
一人一貓,靜靜消失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