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之內,燭火搖曳,光影在牆壁上詭譎地舞動著,仿若無聲的幽靈。
那蠟燭燃燒時發出的輕微沙沙聲,恰似舞女的裙襬摩挲,每一絲火焰的跳動都撩動著靜謐的空氣。
文帝高坐於上,俯視著匍匐於跟前的少年夏辰,微微頷了頷首,臉上露出一絲滿意之色。
“朕無需你赴湯蹈火,只看你能勘破檢察院的詭計,便知你有些許才智。
今命你入提燈人,輔佐馬宋,將陸離的黨羽連根拔除。”
文帝的目光如炬,緊緊鎖在夏辰身上,似要穿透他的肌膚,直探靈魂深處,審視他是否真的忠誠不二。
許久,夏辰未聞聲響,才緩緩抬起頭來。“陛下,僅此而已?”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探究。
“你覺得還應有何事?”
文帝的聲音縹緲,似從遙遠之地傳來,反問之中帶著一絲玩味。
“陛下特意召臣入宮,想必另有要事囑託。”
夏辰大膽回應,目光坦然地迎上文帝的注視。
“你確是聰慧。朕確還有一事交給你做,起身吧。”
文帝的語調柔和了些許,此刻的他彷彿只是一位尋常老者,然而那周身散發的威嚴,卻讓人不敢有半分僭越。
“謝陛下。”夏辰起身,於座位前安然落座。
“你入提燈人,首要之務乃是揪出潛藏其中的皇城司鑑察院暗探。”
文帝的話語平靜,卻如巨石投入夏辰的心湖,激起千層浪。
“提燈人竟已被滲透?”夏辰不禁脫口而出。
“說滲透過重,但有內鬼無疑,且職位恐不低。否則陸離豈會犯下這等低階錯誤,連偷盜軍防圖的物件都能弄錯。”
文帝微微眯眼,似在回憶那錯綜複雜的局勢。
“臣定當在三月之內查明真相。”
夏辰抱拳,誓言錚錚。
“哦?三月?你竟如此自信。”
文帝眼皮輕輕抬起,目光如刀,在夏辰身上輕輕刮過。
“君前無戲言。”夏辰毫不退縮,堅定回應。
“好一句君前無戲言。三月之後,朕便靜候佳音。”
文帝右手輕揮,一枚白金色令牌緩緩飄至夏辰身前。
“明日便去赴任。查案事急,特許你從禁軍中挑選數人同往提燈人。”
言罷,文帝擺了擺手,示意夏辰退下。
“微臣告退。”夏辰大禮參拜,動作標準得如同教科書中的典範,每一個姿態都盡顯恭敬。
文帝亦不禁多瞧了一眼。
……
……
馬車之中,夏辰與李文忠相對而坐。“世叔難道不想知曉陛下與我所言何事?”夏辰率先打破沉默。
“陛下既讓我回避,自是有私密之事對你單獨交代,我又何必多問。”
李文忠眼皮未抬,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閉目養神。
“陛下委我重任,命我入提燈人擔任九大司司長。”
夏辰的話如同一顆驚雷,瞬間炸響在李文忠耳畔。
“什麼?”
李文忠雙眼驟睜,目光如電,那光芒許久才漸漸黯淡。
“陸離倒臺後,九大司有兩大司長隨之而去。
但陸離掌權提燈人二十餘載,受其恩澤者眾多,心向於他之人亦難計數。
陛下派你前去,想必是助新指揮使馬宋整頓。
提燈人之中,一場血雨腥風怕是在所難免。”
李文忠目光深邃,語調之中滿是感慨。二十多年來,陸離的風光無限他皆看在眼裡,誰能料到如今竟如大廈傾頹,轉瞬即逝,如何不讓他心生嘆惋。
“提燈人權勢過重,遊離於朝廷綱常之外,本是陛下手中利刃。
然陸離近年來鋒芒太盛,於提燈人中大肆培植親信,致使許多人只知陸公而忘陛下。
其下場,絕非僅因軍防圖一事,實乃咎由自取。”
夏辰目光平靜,語氣淡然。陸離之敗,雖因他而起,但根源乃是文帝之意,軍防圖不過是導火索罷了。
李文忠深深地看了夏辰一眼,心中暗歎這年輕人遠比自己預想的更為清醒睿智。
“為人臣子,伴君如伴虎。雖得陛下賞識乃天賜良機,卻亦是危機四伏,稍有不慎便會墜入萬劫不復之淵。
昔日陸離,如今的我,還有提燈人的馬宋,甚至包括你,皆在這權力的漩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