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帶來的小籠包,豆漿的暖意順著喉嚨蔓延開來。不經意間抬眸,卻見江驍睡得極為不安穩,眉頭緊緊皺起,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沒打著點滴的那隻手,下意識地往胃部按去。棠棠瞬間緊張起來,她深知胃管要是稍有移位,江驍又得遭不少罪。
心急之下,棠棠顧不上細嚼,把手裡剩下的小半隻小籠包一股腦全塞進嘴裡,腮幫鼓得圓圓的,幾步就跨到床邊,迅速伸手抓住江驍的手,輕聲哄著:“江驍,別亂動呀,乖乖的。”她的聲音又輕又柔,像是生怕驚擾到他,手上也稍稍使了點勁,把江驍的手穩穩握住,眼神裡滿是擔憂。
棠棠低頭緊盯著從胃管裡緩緩抽出的積液,那散發著些許異味、色澤渾濁的液體,順著導管一點一點往外流,看得她心口一陣發緊。以往只是聽醫生描述江驍胃部的糟糕狀況,那些“炎症”“不適”終究只是抽象的詞彙,可此刻,親眼目睹這真實又刺目的積液,她才頭一回將江驍所承受的胃部痛苦徹底具象化。想象著那腐蝕性的液體在他胃裡翻攪,棠棠眼眶不自覺泛紅,滿心都是對江驍的疼惜,暗暗發誓一定要陪他熬過這段艱難時光。
棠棠輕輕在床邊坐下,將江驍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像是託著一件無比珍貴又易碎的寶物。她的指尖帶著輕柔的暖意,緩緩摩挲過他的手背,一下又一下,動作舒緩又溫柔,似是要用這份親暱的觸碰,將無聲的安撫與愛意傳遞過去,想要驅散江驍沉睡中仍殘留的痛苦與不安。
江驍的眉頭越皺越緊,額頭上沁出更多冷汗,嘴唇微微開合,發出含混不清的夢囈:“糖糖,別走……”那聲音帶著幾分虛弱的哀求,彷彿棠棠是他此刻在混沌夢境裡唯一的依靠。緊接著,一聲痛苦的“疼”從他喉間溢位,聽著讓人心尖發顫,他的手也下意識地攥緊,像是正拼命抵抗著夢裡襲來的劇痛。
棠棠聽得眼眶瞬間蓄滿淚水,她趕忙握緊江驍的手,將臉湊近他,帶著哭腔輕聲回應:“我在這兒,我不走,江驍,我在呢。”試圖用溫柔的聲音把他從噩夢中拉出來。
江驍的囈語愈發急促,身體也不安地扭動起來,棠棠的心揪得更緊了。她輕輕撫著江驍的額頭,不斷在他耳邊低語:“沒事了,江驍,只是一場夢,我會一直陪著你。”過了好一會兒,江驍似乎漸漸平靜下來,緊皺的眉頭也略微舒展,可握著棠棠的手卻始終沒有鬆開。
看著江驍憔悴的面容,棠棠的思緒飄回到他們相識相知的過往。那些美好的回憶在腦海中一一閃現,從最初的不理解,到後來的相伴相隨,每一個瞬間都珍貴無比。她默默發誓,無論未來的路多麼艱難,她都不會離開江驍,會陪他一起戰勝病痛。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兩人身上,勾勒出一幅靜謐而溫馨的畫面。棠棠輕輕靠在床邊,眼神始終沒有離開江驍,她就這樣靜靜地守著,等待著他醒來,等待著病痛過後的重生,彷彿整個世界都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裡,愛意瀰漫,堅如磐石。
而在江驍那混沌的夢境中,四周一片黑暗,他看到自己被父親的所作所為拖入深淵,曾經的榮耀與地位瞬間崩塌,身敗名裂的他成為眾人唾棄的物件。而棠棠,那個他拼盡全力想要保護的人,也未能倖免,被輿論的狂風暴雨無情攻擊,眼中滿是無助與痛苦。
江驍內心痛苦萬分,每一個指責的聲音都像尖銳的針,刺在他的心上。最終,為了保護棠棠,他做出了艱難的決定——淨身出戶,與她離婚,希望能用這種方式切斷輿論對她的傷害。當他在那份離婚協議書上顫抖著簽下自己的名字時,心彷彿被撕裂成無數碎片。
他看著棠棠淚流滿面地轉身離去,想要伸手挽留,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那背影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江驍獨自在這破碎的世界裡,被絕望與悔恨淹沒,內心的呼喊在黑暗中迴盪,卻再也無法喚回曾經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