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羅飛第一次向世人完全展示逐日槍的威力,隨著他的槍尖落下,周圍的親衛微微眯起了眼睛,等著欣賞沖天而起的氣浪和塵土。
完全沒有動靜。
羅飛有些詫異,自己這一槍威力十足,王道林手中的戒尺不可能擋住。
他的槍打在了一卷書上。
天書。
王道林就像一個私塾先生,一隻手拿著一把戒尺,一隻手捧著一卷書,臉色平和,波瀾不驚。
逐日槍上的銘文迅速黯淡下來,羅飛的驚天一擊就像投入無際汪洋中的一顆小石子,沒有激起半點波浪。羅飛奮力撤槍,周身元氣順著槍身源源不斷注入天書之中,如泥牛入海,根本扯不動。
王道林眼神明亮,燦若星辰。他還沒有參透此書,也不想把它用作殺人的兵器,玷汙它的聖潔,所以他主動合上了天書。
羅飛順勢抽槍,得以解脫。
王道林飛身而上,一戒尺打向他的腦袋。羅飛舉槍格擋,啪一聲脆響,手臂發麻,連退三步才穩住身形。
他沒有追擊,但羅飛槍花一抖,再次攻上來。王道林便不再客氣,以天書為兵器,狠狠砸在槍身。
他的境界比羅飛略高,有了天書的加持,這一擊重逾千斤,就像一塊天外隕石打了過來。
羅飛手腕巨震,虎口和手掌一片血肉模糊。
王道林沒有繼續攻擊,朗聲說道,“羅飛,退兵。若是不從,我十步殺一人,從你的十三義子開始。殺不了你,殺掉你麾下諸將還是綽綽有餘。”
羅飛搖頭拒絕。
“王道林,以大修行者強行決定大會戰的走向,有違天道,必遭天譴,這一點你清楚。這本天書,或許就不應該落在你的手中。”
王道林默然。天書是老師送給他的,自己未必有資格據為己有。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羅飛。你我若是大決戰,只怕朝廷的數十萬精銳要盡數折損,國家必亡,天下必亂。你無非是怕鳥盡弓藏、走譚德的老路罷了。我可以不動你,讓你擁兵,在草原上作一方諸侯。”
羅飛突然想到了樓蘭寺。要是塔宏在,必定能鎮壓王道林。看來自己的準備還是不充分,俗話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若王道林不顧一切擊殺大將,自己豈不是得不償失?
“隴右道,邱豪現在打下來得地方要給我。”
王道林想了想,平靜地說,“可以。”
“軍餉、絲綢、茶葉數目不變,再加十萬匹棉布。”
自己千里迢迢揮師南下,小仗打了不少,還是損失了一些士兵。尤其是斥侯,死一個都讓他肉疼,不多要些東西回去,本就不甘心的他壓根接受不了。
“好。幾日退兵?”
“七日。”
王道林點點頭,頓時消失不見,帶起一陣微風。
羅無恆上前,為難地說道,“我們和劉駿升的密約,怎麼處理?他沒有全力攻擊我方側翼,已經算是完成了約定。”
“把王道林送來的東西分一半給他,算是一種補償。”羅飛冷笑道,“你以為他就想來打我了?他巴不得我早點退兵呢。”
“那河東道……”
“也給他。”羅飛平靜地說道,“土地過大,防守的兵力反而更分散。以一塊小小的河東道換劉駿升的好感和信任,怎麼都是划算的。”
“是。還有個訊息,塔慧、錢無執、禪悅三人北歸樓蘭寺,因忌憚掌權的王道林報復,繞遠路從草原過境,我們要不要照顧一下?”
“讓他們先吃點苦吧,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恩情。”
“廢了一個院監,重傷了一個首座,這還不夠嗎?”羅無恆笑道,“樓蘭寺乃千年古剎,從立寺到現在,估計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不夠。這點難,他們還撐得住。”
羅無恆明白了。沒有困難上,製造困難也要上。這個困難要足夠大,讓他們撐不住的時候,羅飛自會出手相幫。想要讓樓蘭寺感恩,羅飛自然不能去當那個惡人,不然露餡了不好交代。
何不找一找那個惶惶然如喪家之犬的孿鞮浮屠,讓他把那條瘋狗放出來?
陳曦陽主動現身見了雲宗玥之後,沒有再惹事,而是老老實實地找了個地方隱居。他吸食的這些大修行者的元氣衝突很嚴重,在體內竄來竄去,讓他再進一步都舉步維艱。
夜色如墨,星辰隱匿,唯有陳曦陽的身影在微弱的磷火映照下顯得孤獨而決絕。他以人骨為基、以血肉為牆,在一座亂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