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老僧臉上難以掩飾的悲傷,王道林卻忽然笑了,那笑容中帶著幾分釋然與從容。他輕聲問道:“前輩,我還有多長時間?”
老僧的目光彷彿穿透了歲月的迷霧,落在了一個遙遠而模糊的地方,那裡藏著無盡的哀愁與無奈。“不多了。”他嘆惋道,聲音低沉而滄桑,“有什麼想見的人,就抓緊時間去看一眼吧。但切記,不能太靠近,以免遭到天譴的株連。”
王道林微微點頭,向老僧致謝後,轉身離去。
他追上了正往南下的墨文博,兩眼通紅,沿途不斷換馬。胖乎乎的臉頰隨著馬背的顛簸一顫一顫地抖動,他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心中五味雜陳。墨文博好像感應到了什麼,四下張望時,官道上又空無一人。王道林在心中默默唸叨著,卻終究沒有說出口。死胖子,該找個人管管你的嘴了,不要那麼貪吃。
王道林繼續走,看到了同樣在匆匆趕路的吳颯行。她清瘦了許多,也被曬黑了許多。一隻衣袖空蕩蕩的,迎風飄蕩。他很心疼,陪著吳颯行走了一會,終究也沒有說什麼,默默離去。師兄陪不了你啦,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
他來到張玉麟帥府,看到了一邊畫地圖一邊給張玉麟講解的李季安。王道林看著他那略顯邋遢的模樣,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他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李季安還是個青澀的少年,一臉拘謹。如今卻已經成家立業,可以獨當一面了。李季安突然衝出門外,躍上房頂,四處張望。王道林遠遠地看著他,知道他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麼。他對天地元氣非常敏感,果然是師父真正的符道傳承人。可惜呀,師兄看不到你越過四境後的樣子了。你能不能不要太懂事,有個小師弟的樣子,讓人好好疼一疼?王道林寵溺地笑了笑,這是一個人的離別,不需要太多的言語。
他繼續往南,越過邊境,看到了一副吊兒郎當樣的屠龍者。他很想叫他一聲老五,終究沒有叫出口。當年老五迷上了屠龍術,而屠龍術向來單傳,只能有一個弟子。上一代屠龍尊者的唯一要求就是要他改換門庭,才願意將所有本領傾囊相授。張燦讓他遵循本心,他便毅然答應,離開了師門,開始修行屠龍術。雖未決裂,但當時的自己、老二、老三、老四都很生氣,以道心發誓老死不相往來。王道林很後悔當時的幼稚舉動,真想替他拍拍身上的塵土,告訴他,你的屠龍術已經有幾分成就了,師兄很替你開心。王道林在樹上,看他越行越遠,終是往事不可追,一切都已經無法改變。
他再往南,一直往南,燃燒所有的元氣和精血,想趕在天譴到來之前,看一看師父,這個把他一手拉扯大的師父。想到老僧的話,他又停住了腳步。
他面前是一片碧綠的大海,一望無際。海水呈現出一種層次分明的碧綠,從岸邊的淺灘開始,那綠是淡淡的,帶著幾分清新與生機,宛如初春的嫩葉,輕輕觸碰便能感受到生命的律動。隨著海浪緩緩推向遠方,那綠色逐漸加深,變得濃郁而深邃,就像是翡翠融入了深邃的藍寶石中,既神秘又誘人探索。
海風輕拂,帶著海水的鹹香與遠方的呼喚,它輕柔地掠過臉龐,彷彿能洗淨心靈的塵埃,讓人忘卻塵世的煩惱。海浪拍打著岸邊,發出陣陣悅耳的聲響,潮起又潮落,潮起又潮落,都是大海對大地深情的訴說。
夕陽西下,天邊漸漸染上了金黃色,那碧綠的大海也被鍍上了一層溫柔的金輝,海面與天空彷彿在這一刻交融,分不清哪裡是天的盡頭,哪裡是海的開始。陽光從雲層的縫隙中傾瀉而下,如同細碎的金色綢緞,輕輕鋪灑在海面上,每一道光線都似乎在海面跳躍,與粼粼碧波共舞。
王道林坐在柔軟而乾淨的沙灘上,痴痴地望著眼前的一切。他不捨得眨眼,似乎要把這樣的美好深深地烙進眼睛裡,直到一絲金黃色的陽光刺入他的眼眸。他固執地不肯閤眼,淚水慢慢從眼眸流出。
起風了,吹起他長長的頭髮。
大海收起了它的溫柔,海邊的天空如同被濃墨重彩地渲染,烏雲密佈,層層疊疊,遮蔽了最後一絲夕陽的餘暉。海風帶著幾分潮溼與不安,輕輕卻急促地拂過臉龐。
烏雲翻滾,如同沸騰的墨海,逐漸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隱隱有雷電透出。隆隆的雷聲在雲層中滾動,震撼著每一寸空氣。突然間,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天際,將整個海面瞬間照亮如同白晝。
王道林被這條閃電鎖住,緩緩提至半空,向著漩渦中心飄去。電光在他的四肢亂竄,滋滋作響。他不痛,只覺得有些酥麻。他抬頭望向漩渦,自己渺小得就像大海中的一隻海星,實在微不足道。所以他沒有抵抗,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