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安擔心操控飛禽會帶來天地元氣的波動,從而引發蠻王等人的警覺,於是他乾脆偷偷折返,一路尾隨後面的輜重部隊,打算等到半夜偷偷潛入,一把火燒個乾淨。反正蠻王部隊的大體情況已經掌握,自己也要儘快將這些情報帶回。雲宗玥還在邊境等候,不知道她那邊怎麼樣了。
等到半夜,李季安藉著夜色掩護,避開崗哨和巡邏隊,翻身溜進了臨時搭建的簡易糧倉。說是糧倉,其實比草棚還簡單些。地面搭上樹杆、木板、石塊,隔開地面防止受潮,把糧食往上一堆,壘高一些,蓋上草蓆隔絕露水,完事。李季安發現他們對糧倉的重視程度簡直沒眼看,明哨不多,暗哨也只有三處。他一度懷疑這是蠻王請君入甕的把戲,不敢輕易動手,潛伏了近兩個時辰才發現他們的守備是真的很鬆。
這就好辦了,暗哨都不用摸掉,卡在暗哨視野盲區投毒就行,不用縱火。有青蓮風步的加持,他的動作很快。不好弄的一點在於毒藥不多,他只好每處撒一點點,多撒幾個地方。
這騷操作帶來了李季安意想不到的後果,軍糧被人投毒後肯定是不能再食用了,但大量糧跺被投毒,毒藥的劑量又不致死,對於糧草本就不多的蠻軍來說,吃還是不吃?
所以斷魂靜靜地看著他搞完這些,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心機也太重了。
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響,李季安身體一僵。
“搞完了沒有?”斷魂先開了口。
李季安頓了頓,遲疑地回答道,“還沒有。”
“要不我再等等?”
李季安有些意外。斷魂宋建功既沒有動手偷襲,也沒有高呼報警,不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不必了。荊王殿下,有事請直言。”
荊王這個稱呼似乎很有年代感了,讓宋建功一陣恍惚。
宋建功似乎不在意他的諷刺,解釋道,“和你為敵,不是我的本意。上次動手,是和陳曦陽達成了約定。”
李季安不在乎這些,靜待下文。
“陳曦陽受孿鞮浮屠控制,要復國;我也要復國,因為夏唐本就是我的,至少有一半是我的。所以,我們是各取所需。草原的事我不管,但我的事情,懇求你不要插手。”
李季安意外於他的坦白,這兩件事都是辛秘,知道的人並不多。
他回答道,“我沒有興趣插手你們的皇位之爭。但我大師兄決意抗擊南蠻入侵,我一定要做些什麼。”
“同是夏唐人,我贊成你的說法,所以我沒有興趣阻攔你,甚至可以幫助你。等我登基之後,也會將這些蠻夷逐出南境。這一點,我們是共通的。”
“既然你也自認為是夏唐人,當初水漫荊城,淹死幾十萬百姓,你是怎麼想的?”
宋建功呼吸急促,面露痛苦之色,過了良久才回答道,“這件事是我錯了,當初急於求成,導致大批無辜百姓枉死,又交給察布數萬童男童女。從那以後,我也一直良心不安。事成之後,我會為他們立廟超度,洗清我的罪孽。”
這何異於我要殺你,與你何干?
李季安壓住心頭的火氣,搖頭道,“我沒看出來你還有良心。你今日之舉,和當初也沒有分別。”
“不!”宋建功急聲說道,“上次我勸阻了蠻王不要屠戮百姓,這次也一樣,我還是會去勸。你不瞭解我的苦衷,手上沒有兵,我只能這樣去做。”
“他要是不聽你的呢?你殺得了他嗎?”李季安反問道。
“上次他聽了,這次也會聽的。”
李季安忍不住嘆了口氣。以宋建功的心智,怎麼會有這樣荒唐的推論?無非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而已。他沒有和宋建功爭吵的心思,打算離開。
“等等。”宋建功叫住了他,“我和宋建業之間的家事,請你和你的師門都不要摻和。答應我這一點,任何條件我們都可以談。”
李季安沒有回應,徑直離開。宋建業已經死了,兒子宋澤浩死了,女兒宋宜嘉也死了,你去找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孩子報仇吧。人不要臉到了這個地步,他不想再多說什麼。
宋建功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低聲道,“他夷了我三族,包括我幾個月大的孩子!”
李季安心頭一顫,腳下沒有停留。
他在林間急速穿梭,往北方狂奔。月亮被厚厚的雲彩遮住,大地一片漆黑。這不但沒有阻礙他的腳步,反而給他提供了極佳的掩護。半晌之後,他躍上一棵大樹,遙望蠻王軍營,只有點點紅色火光。這說明相隔很遠的距離,讓他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