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安做完這些,回柴房安心地睡覺。明天一大早,他還要起來燒火做飯,給大家做熱騰騰的饅頭和稀飯。
智明臉色憔悴。昨天折騰了一整晚,連對手一根毛都沒找到,他睡不著,也不敢睡,就在戒律院為死者超度。錢無執盤膝而坐,雙眼緊閉,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入定。法嚴繞寺走了一圈又一圈,想找出點蛛絲馬跡,可惜一無所獲。
唯有慧覺禪師,還在兩個案發現場不斷覆盤當時的場景,以便研判李季安的具體境界和殺人手法。他覺得這是唯一有用的東西。尤其是錢無執在場的那次出手,一刀二十顆人頭,怎麼做到的?這些僧兵的修為不算低,還有錢無執這樣的佛法大能領頭。
他苦苦思索,用一把刀反覆模擬。最後,他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此刀已入魔。
他一路小跑,召集了其餘三位高僧,嚴肅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刀怎麼入魔?”錢無執明顯不同意他的看法。
“那我換個說法,李季安已經入魔。”
“怎麼入魔?”
“心生恨意,殺氣入心。從今天開始,他不殺光兩寺僧人,不會罷手。他的刀很可怕,彷彿從地獄中來。”
法嚴咬牙道,“他老婆和師姐都是我殺的,我就坐在前院,等著他來殺。你們可以不出手,殺了我,他也算大仇得報。”
“你錯了。”慧覺嘆息道,“你出手就代表樓蘭寺已經出手,他針對的不止你一個人。從這個角度想,你是樓蘭寺最安全的兩個人之一。”
法嚴問道,“為什麼?”
“他會把你放在最後來殺。”
此言一出,寂靜無聲。其餘眾人都是開胃菜,招牌菜當然最後上桌。
“你的意思,他就是要折磨我?”
“是。愧悔、不安、憤怒、無奈、崩潰,都是他樂於看到的。”
智明問道,“你說他是最安全的兩人之一,還有一人是誰?”
“塔宏法師。”慧覺補充道,“最後他要與塔宏同歸於盡。”
法嚴突然大笑起來,“好好好,同歸於盡,他也配?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麼死在住持手裡的。”
“那其餘的這許多人怎麼辦?”
法嚴笑不出來了。
“那怎麼辦?”智明說道,“我們總要有個應對之策。大家一身通天的修為,不至於當個待宰的羔羊吧?”
“一定要找到他。”法嚴咬牙切齒地說道,“找到他,我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殺了他。”
所有人都望向慧覺。
慧覺嘆息道,“這是最笨,卻是唯一的辦法。他一定會再次出手,大家把各大執事、部首下放,和普通僧人呆在一起。一旦他再次出手,設法纏住他,不要讓他那麼快脫身。我們四人兩班倒,輪流休息,隨時支援。”
他頓了頓,望向智明,“立刻傳訊於樓蘭寺,告知塔宏法師,兩寺即將有大難,望務必來援。若是要放棄惠明寺,請即刻告知並沿途接應。”
慧覺的推斷基本正確,李季安躺在床上,突然感到一陣愜意。透過昨晚的殺戮,他覺得現在很放鬆,就像一個長期壓抑的人,突然得到了發洩和舒緩。刀刃破開皮肉的聲音、鮮血噴出的樣子,在視覺和聽覺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想起了雲宗玥,想起了吳颯行,恨意導致殺戮的需求隨之無限擴大,讓他血脈噴張,很想提刀再殺一波。
饕餮氣息洶湧而來,讓他的神志有些混沌,殺欲充斥著他的每一個毛孔。舒適的狀態轉瞬即逝,整個人變得亢奮無比。他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緩緩坐了起來。於此同時,手腕上的佛珠有所感應,緩緩轉動,勒緊了他的脈門。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哼了一聲,靈臺些許清明。
他默默地誦唸靜心咒,配合手上的降魔寶塔珠,強行讓自己冷靜。佛珠上的寶塔發出微弱的光芒,從手腕的太淵穴透了進去,直刺丹田。豆大的汗珠從他體內湧出,頃刻間打溼了他的衣衫和被褥。
雞鳴三聲,天光破曉。他心頭一震,虛弱地閉上了眼睛。他有些後怕,不知道失控的自己會幹出些什麼事情。
他起床咕咚咕咚喝了一瓢冷水,頭上冒起一陣熱氣。
為了演得像一點,他剃了個光頭,看著就有點滑稽。
他點燃柴火,開始燒水,揉麵,上蒸籠。廚房熱氣騰騰,煙霧繚繞。法嚴把每一根房梁、每一處角落都查了個遍,還是沒找到一點點蹤跡。
他找到頭暈眼花,渾身發軟,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此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