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天池。
張燦看著眼前的鯤鵬,傷感地說道,“老頭子有七個孩子,死了老大、老二、老三,可能馬上就要死老四、老五、老七。我還躲在這裡,還是不是人?”
鯤鵬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他。
“你是第一妖帝,見過了太多的生死,我也是。可是,自己的孩子,不能不救。我以為,多在這世間一段時間,可以看到他們的成長,可以看到更多美好的東西,但事與願違。尤其是老大,為了師門、為了天下,真的可以義無反顧。我不如他。”
鯤鵬見過王道林,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眼裡也忍不住露出惋惜。它不是不能說話,只是到了它這個境界,言出法隨,不能輕易開口。
“我要走了。”張燦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和鯤鵬見面,大概是我人生第二大幸事。第一大,是我有七個很爭氣的弟子。”
沒有風,卻掀起了滔天巨浪。張燦立於浪尖,宛如神明,轉頭說道,“多謝。”
夏唐南境,陳榮正和妻子錢氏吵架。
“前些年叫你考取功名,你總說什麼‘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叫你安心做生意,賺了錢拿來買地,你又說‘時人不識農家苦,將謂田中谷自生’,只肯守著這屁大點肉鋪。我活了那麼多年,就沒聽過這麼多屁話!”
陳榮無奈問道,“那你要怎樣?”
“我不能怎樣,只恨老孃當年瞎了眼,嫁了你這樣的酸菜缸子!”
“行吧,現在給你一份修書,還你自由。”陳榮取出紙筆,開始研墨,“所有東西都給你,我這就走。”
錢氏崩潰大哭,撲上來搶他手上的筆。
兩人正撕扯間,門外進來一個人,衣著破爛,汲著一雙掉了半個底的鞋,走路啪啪作響。
陳榮全身一僵,錢氏趁機一把拽過他手中的筆,遠遠丟出門外。張燦的臉上也被甩了幾滴墨汁,看上去甚是滑稽。
“現在還不是飯點,要飯滾遠點。”錢氏還覺得不解恨,又把桌上的紙張撕得粉碎。回頭看到張燦兀自站在原地,指著他的鼻子正想破口大罵,回過神的陳榮一路小跑到張燦面前,扯了扯身上皺巴巴的衣服,提一提被錢氏扯下來的褲子,小退半步,緩緩跪下,雙膝併攏,身體挺直,雙手下垂,掌心向內,輕輕貼於膝蓋上。
在錢氏驚訝的目光下,陳榮緩緩伏下身子,額頭觸地,“拜見師父。”
錢氏是懵的,但知道“師父”兩個字的分量。她收起了剛才的潑辣和蠻橫,跑過來跪在陳榮身後。
“迂腐了。死人才有這個待遇。對老師的尊敬,不體現在這件事情上。起來吧。”
“是。”陳榮恭敬起身,錢氏依舊伏地不起。
“好好過日子,我這個徒弟,並不辱沒你。能開宗立派的人,當朝公主宋宜嘉也配不上他。”
錢氏身體抖了一下。對方是個叫花子,說起話來比當官的還有威嚴,讓人信服,沒有置疑的餘地。
“是。”
“有話好好說,我帶他出去走走,晚上不要留我們的飯菜。守好這個家,比什麼都強。”
“是。”
陳榮走在前面,帶著張燦去見墨文博和張沛山。
“他們兩個怎麼樣?”
陳榮回答道,“傷得很重。不過他們心情很好,胃口也不錯,一天天恢復了。”
張燦欣慰地點了點頭,“你呢?老五還沒走你就走了,逢年過節也不回來看看。”
“闖那麼大禍,要是回去了,累及師門。”
“闖禍?”張燦搖了搖頭,“算不上吧。要說累及師門,除了天上的神仙,天下敢找我麻煩的凡人不多。”
“塔宏算嗎?”
“算。”張燦嘆氣道,“本來不想揍他的,看樣子不行。”
“聽四師兄說,師姐就是斷送在他手上的。”
“嗯。”
“那大師兄……”
“被他鎮壓了。”
“師父能救出來?”
張燦點點頭。
說話間已到門口,墨張兩人看見張燦,撐著身體起來見禮。
“躺著吧,你們一個比一個能跑,今天就躺著陪我說說話,看你們還能跑到哪裡去。”
墨文博依言躺下,張沛山卻堅持跪伏在地。
“不要自外於心。毒龍尊者是個老古董,我不是。一個人就不能有兩個師父?笑話。”
“師父。”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