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安醒了過來,是被熱醒的。
冥流絕域的河水冰冷刺骨,怎麼會熱?
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半截身子泡在一汪溫泉裡。泉水清澈,正咕嚕嚕冒著熱氣。雲宗玥被衝上了岸,趴在雪地裡,身上全是冰渣子。
李季安趕緊把她拖進溫泉裡泡著,再幫她活絡經脈。
不多時,雲宗玥也悠悠轉醒。
她在黑暗裡待了太長時間,有些不適應雪原刺眼的環境。她把頭埋在李季安胸口,閉上了眼睛。
過了許久,她蒼白的臉上莫名有些紅暈。
“這種地方沒有樹木,生不起火來,但好歹是出來了。你先在溫水裡泡著,我去轉轉,看看能不能弄一兩隻雪狼或者雪兔來。”
“你能找回來嗎?”雲宗玥有些擔心,“我看這白茫茫一片,到處都差不多。”
李季安笑了笑,“我是斥侯出身,尋蹤定位是拿手好戲,放心吧。”
待李季安離開,她將身體完全浸入熱水中,還是覺得很冷。於是她開始調息,運轉元氣,試圖驅逐體內揮之不去的寒意。她還不知道,她吞下去的蘑菇是絕域中極陰之物,名冰魄。她體內的元氣緩緩流動,如同涓涓細流匯聚成河,試圖溫暖並驅散那股侵蝕骨髓的寒冷。然而,冰魄之寒非同小可,其陰寒之氣彷彿有著自己的生命,在她經絡間遊走,與她的元氣進行著無聲的較量。
她深吸一口氣,腦海中不斷回憶師門秘籍中關於驅寒解毒的法門,嘗試引導元氣以特定的軌跡執行,形成一道道溫暖的屏障,將那些冰冷的氣息逐步逼退至身體邊緣。這過程極為艱難,每前進一步都像是與無形的敵人進行著殊死搏鬥,消耗著她大量的體力與元氣。一旦讓這股寒氣完全佔據上風,後果將不堪設想。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變得緩慢,每一秒的堅持都是對她意志力的極大考驗。
當雲宗玥體力即將耗盡,即將昏厥之際,她體內突然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這股暖流從頭頂百會穴灌入,帶著一股古老而純淨的力量,瞬間壓制了冰魄的寒氣。
她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慈祥的面孔——萬里雲。
她的淚水立刻湧了出來,輕聲喚道,“師父!”
萬里雲手一抬,瞬間將四周積雪凝成一座小小雪屋。將她拉上來之後,萬里雲遞給她一個包裹,“你自己隨身攜帶的,自己進去換了。”
她走進雪屋,擦乾身上的水珠,換上乾爽的衣物,出來跪拜師父。
“罷了。”萬里雲扶住她虛弱的身體,心疼地說,“你體內怎會如此陰寒,非元陽之火不可壓制?難道是在冥流絕域中被亡靈侵蝕?”
雲宗玥搖了搖頭,正對他詳說間,看到遠處的李季安飛奔而來。
雲宗玥居然立刻迎了上去,萬里雲一肚子火。
“原來你還沒死啊。”萬里雲沒好氣地說,“怎麼,把我徒弟扔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還有臉回來?”
李季安趕緊行禮,一隻雪兔在手上晃來晃去。“見過前輩,我也是剛剛從昏迷中醒來,她餓了不知有多久,想著先給她弄點吃的。”
“進去之後還沒吃東西?”萬里雲驚訝道,“自地縫合攏後,我在外面尋了整整五天了!”
李季安麻溜地宰剝雪兔,把血水洗淨,怯怯地說,“前輩,能不能借幾張火符烤一下?我的早不見了。”
暴殄天物啊!萬里雲白了他一眼,還是甩了幾張給他。
香味隨之而來,萬里雲眼皮一跳,驚奇地發現,火符為殺人所用,威力極大,而李季安居然可以掌握得恰到好處且持續較長時間,這比把火符全力催發要困難許多,說明李季安對火符的掌控能力絕對是一流,甚至,他有些懷疑,是不是超過了自己?
李季安撕下兔腿,遞給雲宗玥和萬里雲。雲宗玥狼吞虎嚥地吃起來,哪裡還有宗門聖女的樣子?萬里雲心疼不已,撫了撫她的頭髮,又轉過頭來狠狠瞪了李季安一眼。
李季安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啃兔頭。
一隻雪兔兩斤不到,除去內臟和鮮血,其實沒剩多少肉了。對於餓了五六天的雲宗玥,也只是吃個不餓而已。
待她吃完雪兔背上的肉,她才反應過來,李季安只是啃了個兔頭。
她有些尷尬,又有點想哭。
“沒事,”李季安忙道,“我們還要回去,在路上多逮幾隻也就是了。”
萬里雲其實看到了李季安偷偷生吞了雪兔的內臟。他一開始覺得很噁心,很嫌棄,現在感覺,好像也沒那麼膈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