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安被一記炸雷驚醒,他睜開眼睛,天空中灰濛濛的,似乎馬上要下雨了。這是春雷,冬天已經過去了。都說春雨貴如油,今年的春雷打得這麼早,看來會是個好年頭。
他揉了揉眼睛站起來,身上很痠痛,尤其是脖子,就像要斷了一樣難受。他也懶得去和雪原人擠帳篷,鑽到大石頭地下,雙手抱膝,靜靜地看著遠方的細雨慢慢飄過來。
遠處的山巒慢慢地模糊了,玩耍的孩子們也被召進了帳篷中,偶爾有歡笑或哭鬧聲從帳篷中傳出,和天上滾滾雷聲此起彼伏。
雨大了些,飄落幾滴在他的臉上。
他的情緒很低落,因為在他的心裡,有兩個女人在打架。他不是不喜歡雲宗玥,但宋宜嘉和他的過往,總在他的心裡揮之不去。對於宋宜嘉的膽大和主動,他簡直沒法拒絕。但一想到她溫潤的紅唇,自己臉上的痰還沒有幹似的,於是他伸手擦了擦。
他的內心突然升起一股煩躁,讓他有在雨中狂奔的衝動。或者,想去嚐嚐他極少觸碰的酒。據說那是好東西,可以讓人忘卻所有煩惱。張燦就很喜歡,說帶有三分酒意最讓人放鬆。
就在他幾乎抓狂的時候,雨中走來三個人。最前面的是乞霜,身後跟著兩個女人。厚厚的冬衣還是遮不住她們婀娜的身材。雨中看不清她們的長相,但光看身材就知道,她們的臉絕對銷魂。從帳篷中傳出的雪原男人粗重的喘息聲可以證明這一點。
兩把撐起的油紙傘和冬衣、以及走路的姿態都說明了她們不是雪原人。
乞霜沒有打傘,雨水很快將他渾身上下淋溼。他來到李季安面前,遞給他一塊煮熟的牛肉,一個幾乎破損的水袋。
油膩膩的一大塊,也沒什麼調料,就白水煮熟而已。水帶很明顯是什麼動物的尿泡製成的,用了很多年。
李季安很自然地接了過來,張嘴就吃。這是乞霜能拿得出來的最好的吃食了。水袋裡裝的當然是水,釀酒需要的糧食漿果,足以養活很多人。雪原不會有多餘的糧食,一粒都沒有。
咬下一大塊肉,腮幫子鼓鼓的,一邊嚼一邊喝水,心裡平靜了許多。
乞霜看見他眼裡的狂暴戾氣逐漸消退,笑了。他還很年輕,卻有一雙很滄桑的眼睛,和師父格黑截然相反。
“你的刀好了。”他的聲音溫柔,穿透冰冷的春雨,“我動了蠱術,加快了蝕珠細蟲的進度。你待會來拿。”
“無需如此耗費元氣。”李季安搖頭道,“我不急。”
“有人急。”乞霜嘆了一口氣,“我也急。”
李季安驚訝地望著他。
他笑了笑,轉身離開。
女人摘下頭巾,露出兩張絕美的容顏。
買命莊沈梅莊。
欽天監黃芷悅。
“欽天監黃芷悅,見過散騎常侍李季安李大人。”黃芷悅不顧地上汙泥,款款下拜。
一股輕柔的風將她托起。
李季安沒有理她,望向一旁的沈梅莊。
沈梅莊冷著臉,瞪了他一眼。
他只好問黃芷悅,“有事找我?”
“回大人話,奉欽天監監正周翼宇令,將此信遞交大人。”
李季安接過來,開啟看了一眼,是宋宜嘉的字跡。
“季安,展信佳。
在這月華如練的夜晚,我提筆欲書,心中萬千思緒,卻不知從何說起。唯願這薄薄信箋,能承載我滿滿的歉意與深深的思念,穿越重重宮牆,抵達你的心田。
因瑣事纏身,宮中規矩森嚴,使得我性情急躁,當日情急之下,言行舉止中無意傷了你。每念及此,我的心既痛又悔。
記得初見時,你眼含星辰,笑若春風,那一刻,我彷彿看到了世間最美的風景。自那以後,你的溫柔與堅韌,便成了我心中最堅實的依靠。
請相信,當初發生的一切並非我本意。我的心,始終如初見時那般,對你充滿了愛意與珍視。
我渴望能再有機會,與你並肩漫步於宮牆之外,看雲捲雲舒,聽風吟鳥唱,讓自然的美好洗淨我們心中的塵埃。請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用行動來證明我的歉意與深情。
期待著你的迴音,如同久旱之地盼甘霖。願君安好,心有所依。”
李季安很快看完,手微微顫抖。
“敢問大人,可有信答覆?在下筆墨伺候,八百里急遞入宮。”
李季安搖了搖頭,將信收入袖中。
“那,可有口信?在下親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