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子也花不完。”
“那譚攸寧呢?”
“在淬劍閣,他是一個修行者,從此只有江湖,沒有廟堂。”
劉姨含著淚,最後看了他一眼,走了。
譚德心裡很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他就這樣呆坐在椅子上,坐了整整一夜。
天亮之後就會決戰,身為一軍主將,沒有人敢打擾他,生怕打斷他的思緒,更怕打亂他的部署。沒人知道,他的腦袋是空的,思緒是亂的。他沒有考慮戰場佈局,甚至沒有想自己究竟做何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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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一絲陽光透進來,照在他的手臂上。
他將手掌伸進這一縷陽光中,仔細端詳。
短短一夜,他的鬚髮白了一半,身體佝僂,彷彿過了幾十年。
“大將軍,”參軍甚至不敢看他蒼老的樣子和通紅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問,“前鋒回報,已經據住戰場南面,以雙方以三箭之遙對峙,可要升帳?”
“要。”他站起身來,“擂鼓聚將。”
“是!”參軍向來不多問,轉身離開。
擂鼓三通之後,軍中大小偏將已到帥臺點卯。
他站在帥臺正中央,神色凝重。
“接陛下密諭,我要重新調整部署。敢洩露出去一個字,夷三族!”
“是!”眾將齊聲聽令。
不到一刻鐘,他已完成部署,騎上戰馬,快速馳往戰場。
將令已出,各自執行。
天空彷彿被厚重的鉛雲壓得極低,空氣凝重,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遠處的山巒輪廓模糊,被一層淡淡的薄霧籠罩,宛如一幅墨跡未乾的水墨畫。
雙方大軍,在廣袤無垠的平原上緩緩集結,猶如兩股洶湧的洪流,即將在這片土地上交匯碰撞。
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宣告著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將士們身披鎧甲,手持兵刃,眼神中透露出決絕與堅定。
隨著譚德親至戰場,夏唐邊軍爆發出熱烈的歡呼。作為三大軍神之首,鎮守北境幾十載,他在邊軍中的威望高過所有人,包括宋澤浩。
他輕夾馬腹,來到軍陣的最前端,望向對面。
孿鞮俊成沒有出現,但對方的軍容也很強大。草原缺乏巧匠,青銅和生鐵的產出量極低,但這些騎兵的著甲率居然極高,不在己方之下,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逼人的寒氣。
戰馬打了個響鼻。
譚德沒有說話,抽出了腰間長劍。
眾將士紛紛拔劍抽刀,清脆的聲音響徹天空。
他沒有說話,鬍鬚在風中微微拂動。
身邊的親兵怒吼起來,身後的將士怒吼起來,遠處的山巒彷彿在震顫。
他開始衝鋒,眼神決絕。
朝陽將他的身影拉長,在溼潤的地上劃過。
譚德不以武力見長,在三大軍神裡最弱,和羅飛不同,幾乎沒有帶頭衝鋒的記錄。
也許這是第一次。
將士們緊緊緊緊跟隨。
馬蹄翻飛,泥漿四濺,大地開始震動。
草原騎兵毫不畏懼,開始對沖。
雙方眨眼間撞到一處。
鮮血如泉湧般噴濺而出,染紅了這片土地。隨處可見殘缺不全的屍體,有的被劈成兩半,內臟散落一地;有的四肢斷裂,仍在痛苦地抽搐。戰馬在混亂中踐踏著屍體,發出驚恐的嘶鳴。
日落西山,戰鼓漸歇。
主將譚德戰死。
三千前鋒亦戰死。
譚德的坐騎守在他的身邊,眼神迷茫。
:()霜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