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黑坐在帳篷裡,明亮的眼睛在簡陋的地圖上掃來掃去。
雪原由上百個部落組成,格黑只是其中一小個部落的首領,他更尊貴的身份是這些部落的長老,類似於察布大祭司;眾多部落首領會推舉一個人為共主,號令所有部眾,雪狼是格黑的弟子,也是部落共主。格黑先行來到草原,暫時統領隨行的戰士和部眾,雪狼待他在草原立穩腳跟後,率剩餘部落和老弱病殘南下,與他匯合。
格黑的機會抓得很好,正值古羅漠南敗北之際,所以一開始還算順利。後來隆冬大雪到來,極大限制了草原騎兵,接連獲勝,也奪取了大片草場。
現在有點不對勁。
開春不久,冰雪融化,部分草原騎兵在古羅和孿鞮浮屠的親自指揮下,不斷衝擊雪原部落脆弱的補給線和大後方。冬季取得的戰果岌岌可危。
更大的隱患在於,草原騎兵並未以軍團規模出現,顯然是在訓練和整備。如果放任到秋季,馬肥草長,軍隊改制結束,古羅和孿鞮浮屠全力切斷雪原人的退路,再大規模迂迴包抄,形成鉗形攻勢,交叉作戰,那自己的部落就真正的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和草原十八部比起來,雪原諸部的實力還是太弱了。正面當然扛不住重騎兵的突擊,側面也比不上輕騎兵的機動力。隨著絕大部分雪原部落的遷出,他們也沒有了退路。
一定要據住這片草原!
怎麼才能做到?聯合夏唐南北作戰當然是最佳選擇,但派出的使者已經帶回了不好的訊息。夏唐皇帝宋澤浩親自接見了他們,並給予優厚的待遇,但是拒絕了出兵北上!
理由很簡單,漠南之戰耗空了國庫,羅飛在漠南的經略也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只有花費時間來休養生息,才能在下一次戰役中大獲全勝。宋澤浩已經把休養生息這四個字落實成了繁雜的政令實施下去,不可能輕易動搖基本國策。
使者帶回了許多賞賜,但沒什麼用。
“夏唐皇帝懦弱,換做我,早就將草原十八部推平了。”雪狼不滿地踢翻了賞賜的金盆,“哪還等什麼三年休養生息。三百六十個州府,近六千萬部眾,十個人供一個戰士也能湊出六百萬,打哪兒不行?”
“我要是他,估計十年、二十年以後再打,而不是三年。”格黑感慨道,“你知道六百萬軍隊每天要吃掉多少、花掉多少嗎?知道要多大的補給量嗎?知不知道要發餉?知不知道六百萬士兵造反有多可怕?你呀,還真不是當皇帝的料,當個共主可就真是難為你了!”
雪狼嘿嘿一笑。
“雪原日後不要與這樣的帝國為敵。這樣龐大的國家,除非是自己內部亂了,否則沒有戰勝它的可能。古羅和察布沒有看到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
“是。”
“羅飛在漠南新築威遠城,設安北都護府,你派人前往,和羅飛拉近點距離。儘量減少日後與他衝突的可能。”
“是。”
“關鍵在於當下,如何擊退草原騎兵的襲擾,以及如何面對夏秋兩季的大規模騎兵攻擊,你想好了沒有?”
雪狼沉默不語。
“唉,”格黑嘆了一口氣,“治國你不如宋澤浩,但不能比古羅還差。遇事不要衝動,多想想怎麼辦。”
“是。”
“李季安救的那一家,活下來了沒有?她丈夫找到沒有?”
“活下來了,她丈夫戰死了。”
格黑愣了一下,臉上浮起傷感,“什麼時候死的?”
“前兩天。”
“唉……”格黑長嘆一口氣,“等過段時間,孩子大一點了,再告訴她。”
雪狼黯然點頭。
“不能讓古羅把戰局拖下去,會把我們拖垮的。不論輸贏,一定要在近期打幾場大仗,促成決戰的局勢。”
雪狼霍然抬頭。
“會死很多人,但一定要冒這個險。”格黑站了起來,堅定地說,“趁著古羅的騎兵沒有完全北上,我們還有些許優勢,放手一搏。只有打掉古羅和浮屠的親軍,才能在秋季和他們相持。”
“明白。”
“馬上去召集所有大部落的首領,我們一定要在今晚商量出可行的方案,不能再拖了!”
雪狼快步離開帳篷,前去佈置。
帳篷內重歸寂靜。格黑明亮的眸子似乎看到了什麼,望向雪原深處。
李季安的眼睛在黑夜中閃閃發光。他的丹田很熱,很充盈,似乎有源源不絕的元氣充斥其中。他放出神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