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江,是夏唐南境最大的一條江,寬三丈有餘,綿延數千裡,灌溉著不計其數的良田,養活了千萬人口。荊江本自西向東流,荊王封國時大興土木,在平原水勢平緩處開鑿河道,築堤建城,耗時十餘年,硬生生迫使荊江轉向,形成河灣。該城名為荊城,為荊江水運樞紐。同時河沙逐漸堆積,帶來兩個結果,一是良田的數量逐漸增多,人口不斷增長;二是河床不斷抬高,水患頻發。為防止大水倒灌,又修建數百里荊江大堤。至此,荊城內人口數十萬,荊王在城外修築甕城、箭樓,打造戰船、兵車,屯兵操練,使荊城成為集人口、經濟、交通、軍事為一體的大城,規模快速擴大,直到李季安出生不久,荊江爆發大水,荊王鑿開河堤引水灌城,封閉進出通道,淹死百姓二十餘萬。後建荊國,舉兵北伐,配合草原十八部南下。兵敗後荊王被夷三族,親信黨羽全部誅殺,城內也大肆清洗,拆除屯兵之所,只留主城,良田盡數賜給皇親國戚和有功之臣,人口凋敝。經過多年休養生息,城內開始逐漸繁榮,只不過不復當年光景,難和襄陽比肩。
李季安和宋宜嘉沒有在襄陽留宿,直奔荊江。李季安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京都如是,襄陽亦如是。宋宜嘉的心思猜不透,大概是在徽山賭氣惹出了亂子,不好意思再違拗李季安,也有可能還在生氣,只想趕路。
倆人到了荊江城下,天色已晚,城門關閉。倆人風餐露宿的經驗很足,對此不以為意,將車馬遠離主道,歇在一條小河邊,生起篝火。蟲鳴之聲漸起,李季安放下馬車帷帳,幫她燻了蚊子,鋪好被褥。
宋宜嘉默默看著這些,思潮起伏。萬里雲的話是對的,她現在不是公主,李季安也不在朝中任職,她也不給錢,憑什麼要他做這些呢?神符師張燦的關門弟子,堂堂天符師,在夏唐境內也不過寥寥十來人,現在給自己當保鏢兼雜役?自己能不能做點什麼?
篝火中的壺發出嘶嘶的聲音,她伸手去提。手碰到壺把的一瞬間,她尖叫了一聲。
李季安從車廂內一躍而出,抽刀在手。
“沒事沒事,”宋宜嘉趕緊解釋道,“我只是想去提水壺,被燙了一下。”
李季安檢視她的手,起了一圈小泡。
他嘆了一口氣,用針刺破,敷上藥粉。
看著宋宜嘉眼淚漣漣,他有些心疼,“疼吧?這藥很靈,過一會就好了。”
“我是不是很沒用?”
李季安搖搖頭。“這種雜活我做就好了。”
倆人正說著,遠遠看到火光沖天,緊閉的城門開啟了。
“失火了?”宋宜嘉問。
李季安搖搖頭,抱著她,躍上了樹枝。
站在高處看得比較清晰,六人手持火把和法器在前引路,高聲吟唱,後有八人抬著一張步輦,上面坐著一個和尚,穿紅色袈裟,以金粉敷面;步輦後有數十人跟從,身穿白衣,戴高聳的白帽,手裡拿著哭喪棒、鈴鐺、紙錢等物,一步三晃,嘴裡唸唸有詞。
“他們在唱什麼?”
“不知道,我只聽得一句比較真切。”李季安凝神聽了半晌,實在聽不出他們在唱什麼,“ 魑魅魍魎出地府,孤魂野鬼聚此行。漫漫黃沙陰風亂,隨我直入逍遙門。”
“這是在幹什麼?出喪嗎?”
“這不是喪儀,大概是傳說中的引鬼出城。當年天災人禍導致百姓死傷無算,還有兵戈相爭,數十萬無辜死於此城,陰魂不散,鬼叫連連,導致嬰兒啼哭,六畜夜驚。於是有大慈悲者引鬼出城,超度往生。”
“是那鍍金的和尚嗎?”
“應該是。”
一陣大風吹過,原本還算整齊的隊伍突然變得有些散亂,淒厲哀嚎之聲四起,帶來陣陣陰風。隊伍中不少人受到驚嚇,丟下手中物品,尖叫著往城內撒丫子飛奔。白花花的紙錢撒了一地,隨風飛舞,更顯陰森恐怖。抬步攆的人本來還算鎮定,抬頭看到和尚七竅流血,再也堅持不住,驚恐地把步攆往地上一扔,隨眾人跑了。
為首六人也不見蹤影,只有和尚跌坐在地,嘴裡唸唸有詞。突然,李季安的馬嘶鳴了起來,躁動不安,顯然受了驚嚇。和尚起身下了主道,朝李季安的馬車慢慢走來。
宋宜嘉覺得身上有些冷。
李季安把她抱進車廂,往她手裡塞了一張符,立在篝火旁,靜靜等候。
和尚來到李季安身前站定,雙手合十行禮。
李季安回了一禮。“大師有何指教?”
“我此次超度孤魂野鬼,因此處有異人出沒,半途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