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匹,找到藥瓶,把僅剩的藥丸一股腦倒進他的嘴裡;又升起一堆篝火,燒出一些草木灰,敷在他不斷滲血的背上和經脈處。做完這些,她舉目無親,放聲大哭。
淚眼朦朧中,她看到一個人影向她走來。
“誰?”她緊張起來,抓緊了短刀,起身將地上的李季安護在身後,身體止不住有些發抖。
“在下黃芷悅,奉欽天監監正周翼宇之命,護送誥命夫人返境。”
誥命夫人?她有些疑惑,不過周翼宇是宋澤浩的人,她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一些,無論如何,宋澤浩都不會殺她。既然李季安都不在意她的過往,那她對宋澤浩自然也就少了很多怨懟。她對宋澤浩的感情很複雜,歸根到底未必是愛情,或許是兄妹之情,或許只是好感,或許是當時溺水之人對一根稻草的全部期望;而對李季安,只有純真和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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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正大人說,李季安大人是從三品散騎常侍,您前幾日被封為正三品誥命。小人奉旨辦差,只接到命令接二位大人前往江南小院暫住,其餘不清楚。”
“就你一人?”
“回夫人,小人帶隊,有不良人十二人,欽天監五官靈臺郎四人,共十六人。沿途有暗樁和其他協從人員,具體人數不詳;奉旨辦事,見官大三級,視具體情況可調動沿途各級官府衙役,如需調動軍隊要另行請旨。”
“有醫官嗎?”
“有。不良人中有一人,江湖郎中出身,雲遊醫仙董石,醫術高超,不在御醫之下。”
“快請!”
“是。”
黃芷悅打了個口哨,一個揹著藥箱的矮胖子從樹林裡走了出來。
宋宜嘉心頭大寬,身體一軟,險些倒下。黃芷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夫人勿怪,我是宮中女官,為方便出行才女扮男裝。”
宋宜嘉點點頭,董石行為懶散,沒有行禮,衣服破爛不堪,但號脈卻極為專注,旁若無人。
良久,董石嘆了口氣。
“如何?”宋宜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傷勢極重,全身經脈盡斷,一身修為被廢。”董石抬頭看了一眼遠處被削平的山頭,倒吸一口冷氣。“縱是我拼盡全力,最多隻能保全他性命,有極大可能癱瘓或殘廢。”
“救他!”宋宜嘉斬釘截鐵地說,“癱了我照顧他一輩子。”
董石點點頭,取出銀針。
“你這個庸醫,屁都不懂就敢行針?”
董石聞言大怒,自從醫術有成、出山治病之後還沒人敢這麼說他。他氣呼呼抬頭,瞪大眼睛準備好好教訓眼前這個出言不遜的王八蛋。
“你個不長眼的東西,敢這麼和我……”
董石話沒講完,臉上捱了個大嘴巴子,整個人倒飛到遠處的草叢中。
宋宜嘉涕淚漣漣,屈膝跪了下去。
能讓她如此行禮的人不多,眼前的人正是其中之一。
張燦手腕輕輕一抬,天地元氣流淌,隔著李季安將她輕柔托起。他嘆了口氣,愛憐地看著這個最小的關門弟子。李季安先後經歷過築基和洗髓,算是嚐遍了扒皮抽筋、敲骨挖髓之酷刑,造就了一副鐵打的身子骨,如今被再次打碎,修為盡喪,也不知能否扛住這樣的打擊。
厲劍明啊厲劍明,是不是要我拆了淬劍閣,打你一頓屁股板子才能消我心頭之恨呢?張燦心裡喃喃自語,長袖一揮,裹起李季安消失不見,天空中遠遠飄來他的聲音,“到吳大錘打鐵鋪來找我……”
宋宜嘉心中安定了一些。她擦乾眼淚,將李季安送他的包裹收好,背上霜華刀,跨上他為她一直牽著的馬,堅定地折返京都。宋澤浩是她最不想見的人,那又如何,自己最想見的人在那裡呢!
董石昏頭漲腦地爬起來,捂著腫了半邊的腮幫子大喊,“誰敢打我?是誰?站出來!”
沒人應他,黃芷悅在宮中,時光多寂寞,看到這一幕有些想笑,又不敢,率眾隨宋宜嘉快速離開,把董石一個人留在那裡生悶氣。
:()霜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