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也不知是何處借來的大膽,竟然敢在這裡開酒館?
離奇的是這酒館竟然一開就是十多年,裡裡外外的賊匪偶爾也喜歡在這裡小酌一杯,但都默契地沒有找這酒家的麻煩。
沒有招牌,只是在店門前的老樹樁上插上一面小紅旗就算是牌匾,只要看見這小紅旗子在外面飄著,就意味著有酒喝。店內只有一對老夫妻,談吐舉止頗為和善,看見有客人來此,都笑臉相迎,就算來的是歸離路里的賊人,他們也都一樣地招呼著。
今天,酒館來了兩位特殊的客人。
男子身著樸素的白色長袍,身形有些削瘦,外面不曾下雨卻揹著一把雨傘,面容有幾分俊俏,看上去十分年輕,從進門到招呼都顯得極為有禮。只不過隨後進門的那位女子則要顯得隨性很多,明明是個女子卻穿著一身男子的衣裝,一進門就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張酒桌前。
注意到此二人似乎有些不同尋常,老爺子朝著老婦使了個眼神,後者會意,退回後廚,只留下老爺子笑著迎面招呼道:“二位遠方來客是想要喝上兩杯?”
素袍男子注意到老闆先前的舉動不禁眉梢一挑,有些疑惑地問道:“店家為何突然間這麼害怕,我們長得很嚇人嗎?”
老闆摸了摸鼻子,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形象和打扮都極為得體的東陸人在這裡很少見,往往進來喝酒的不是路過的商人,就是粗獷的賊匪,換句話說,在這裡打扮得越是乾淨得體的就越為奇怪。
“只是很久沒有見到過公子這般體面的客人了,有些驚訝,”老闆說著,招招手示意老伴兒將好酒取來,“自家釀的酒,不是什麼佳釀,但能解乏,二位稍坐片刻,我這就去取來。”
男子微微笑著,移步坐下,看著老人將酒端到面前。
啟封,壇內酒香湧出,只是聞著就讓人想要嘗上一嘗。
“好香。”素袍男子忍不住稱讚道。
老闆臉上笑容越發燦爛,但凡有人誇他的酒好,他都感到十分高興。
“這可是咱自家釀的黃杏酒,不論是香味還是口感都不是城裡那些雜貨能比的,公子嚐嚐,若是覺得好喝待會可以灌上一壺帶在路上喝。”
素袍男子笑著點點頭,端起酒碗輕抿一口,轉而問道:“平日裡來你這兒喝酒的都是些什麼人?”
老闆臉上掛著笑:“大多是些附近散野慣了的浪人……”
這話倒是讓一旁坐著的女子有些忍不住笑出了聲,瞥了一眼老闆,不屑道:“賊匪便是賊匪,你這‘浪人’的叫法還真是給他們面子。”
一語即出,素袍男子也輕輕一笑,這位同伴的心直口快他都習慣了,倒是站在桌前的老闆臉上的笑意有些掛不住了。
“歸離路荒蕪,在這兒過活的都是些苦命人,他們來喝酒都給錢的……”
“哦?照老闆你的說法,只要喝酒給錢的,就都是好人了?”女子繼續追問,神色越發尖銳。
話說到這兒,老闆撓了撓頭,愣愣地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將酒碗放下,素袍男子別有深意地看向這位年過半百的酒家老闆,“那你瞧瞧,我倆是好人還是壞人?”
突然的一問似乎只是不經意間的興起,老闆微微彎腰,臉上笑容再起:“二位看著可都是遠方來的體面客人,自然是好人了……”
回答不偏不倚,素袍男子微微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塊圓潤的金幣放在桌子上,老闆的眼睛頓時一亮。
“這……”
這酒都是他自家釀的,客人喝上幾碗,也就一個銀幣的酒錢,此時眼前的金光乍現,讓他頓時有些失了神。
“這小店今日似乎有些找、找不開零啊……”老闆目光一直落在那枚精緻的金幣上,一時間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素袍男子翻手便將金幣扔到了老闆的手裡:“這可不光是酒錢。”
老闆一時間也泛起了迷糊,就算再上幾個小菜也值不到這一個金幣的錢啊?
不再說話,素袍男子只是再飲下一口酒,門外在這時響起了鈴鐺的聲響,是有商隊到了。
“把錢收好,回屋裡躲著去。”男子放下酒碗,臉上的神情在這一刻突然變得有些冰冷,語氣也更像是一種命令。
老闆疑惑不解,此時外面似乎又來了客人,理應招呼才是。
“讓你滾回屋裡躲著!”
一旁的女子突然氣勢一震,一聲呵斥幾乎是在老人耳中炸響,酒館裡原本乾燥的空氣也在這一時刻變得冷冽幾分。